迷雾之中的法国罗格斯切码头有种颓废的神秘,几点昏暗的光在水汽中被折射稀释,化作一朵朵朦胧的雪绒花点缀在这幅莫奈印象派画风的作品上。随着一声尖锐的汽笛声拨开浓雾的面纱,整个世界仿若豁开了一道口子,一股邪恶的气息从缝隙里钻出来,腥甜的海风疯了般朝灯火辉煌的城市扑去。
也许是临近冬天了,天黑压压的带着天神的肃穆与冷厉,黑色轿车停在码头上,几乎要和这天色合为一体。几个彪形大汉整齐排列在车体后方,他们浅色的瞳仁紧紧盯着恐怖幽深的前方,渐渐被感染成暗蓝色,直到一艘船的黑影出现在港口,他们才向四周散去,隐匿在没有光亮的角落。
“来了。”
一个甜腻腻的女声激动地叫起来,她竹节般修长的手指攀附在车窗上,金色的长波浪头发搭在白皙的肩头上,漂亮的犹如神话里走出来的波莫娜,散发着琼浆欲滴的树莓的丝丝甜气。
“可莉丝,马先生还在这里,你大呼小叫的如此失礼!”
低沉的男声带着尴尬和怒气,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因为斥责而惊慌的少女,转而又抱歉地向一旁的青年男人额首示意,“真是抱歉,马先生,小女一直生活在乡下的小镇,没见过大世面,请您原谅小女无礼的行为。”
马嘉祺缓缓睁开眼,侧眸看向男人,声线温柔清亮,“德契先生,不要这样严厉,可莉丝小姐年纪还小,这些小事我不会放在心里,也请你不要私下里教训她,一个对新世界感到欣喜的孩子是没有错的。”
若不是知道马嘉祺是怎样一个阴险狠辣的人物,德契肯定会认为眼前的青年是个万里挑一的绅士。可莉丝一直活在父亲的威严下,从小就在条条框框的约束下生活,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维护的温暖,一股比春日阳光还要惹人动心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真是可怜啊,她才十八岁!司机看着后视镜里一脸迷恋望着马嘉祺的少女心想。
“谢谢您的体谅,可罗斯福家族是不会允许这样不体面的举止的,可莉丝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也请您不要再为她开脱。”
真是个固执的老头,马嘉祺心里冷笑一声,他的目光从德契身上滑向可莉丝,正对上那双如深陷爱河的深情双眸。这样的眼神,青年见惯不惯,毕竟比这样清澈的爱慕还要疯狂的示爱他也遭遇过,但他的心门已经紧锁,实在无法接纳任何一个人分走他对丁程鑫的爱。
“快下车吧,可莉丝小姐,我们就该上船了。”
“啊!好、好的。”可莉丝连忙低下早已绯红的脸颊,不知所措的抓起裙摆就要下车。
随着车内的人只剩下三人,德契才严肃地开口,“马先生,你我都知道这次旅程的危险,所以请您尽力保护小女可莉丝,如果我能够安全回到英国,您在伦敦的坦途也必将一帆风顺。”
“当然,德契先生与我可是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
马嘉祺眼底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的瞳仁如沼泽一般容易让人沉溺,即使那地下是万丈深渊。话音飘飘然落下,就似一阵风没了痕迹,看着马嘉祺抬腿下车的动作,德契连忙又开口,“马先生,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下,您现在或者未来是否可能喜欢上可莉丝?请您不要误会,只是可莉丝太小,她还有几个姐姐……”
真是个可笑的问题,马嘉祺心里不禁嘲讽,他缓缓回过头,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笑,“绝无可能。”
决绝的语气没有给德契带来一丝尴尬,即使这让他感受到了马嘉祺对他以及他女儿的蔑视,可只要自己心爱的可莉丝不会被眼前这个魔鬼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如此讲究体面的一个男人竟也长长舒了口气。
延伸直海际的码头,灯光微弱,现实和梦境也因为这样暧昧不清的色彩而难以分割。
“德契先生,可莉丝小姐,请先上船吧。”
马嘉祺挺拔的身影立在斑驳的光线中,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举止得体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谦虚和高傲在他的身上出奇的和谐。
熙熙攘攘的人影在众多黑衣保镖的护卫下上船,马嘉祺目送两人走远,他转眸看向不远处矗立已久的人。
默克站在冷风中,长风衣随着巨大的推力而翻飞,他的小臂上挂着一件折叠规整的外袍,双眼虔诚地迎接着他伟大的上帝。
“教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说着,默克将黑色的羊毛外袍披在马嘉祺的身上。
“嗯,这次靠岸不能停留太久,你尽快安排人将码头的客人接上船。”
“是,教父。”
“噢对了,你在这里有看到一个亚洲面孔吗?”
默克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