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光的少年撑伏在自己身上,看不清面容,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后,他好像颤抖了一下才落在了自己怀里,脸对脸的,鼻尖擦过自己的鼻尖。
等回过神后,朴载范才恍觉有液体滴下划过自己鼻梁。
应该只是眼泪,但又好像嗅到了那股铁锈般的味道。
朴载范大口喘息着醒来,然后摸上自己的鼻尖。
那里曾沾到过,也是他第一时间接触全郗混合着血液眼泪的地方,即便那是剧烈疼痛下闭上眼,生理性流出的眼泪。
在每一个记起,又或梦里浮现的时刻,那一处好像被燎过般灼热。
现下,从梦里醒过来的朴载范在床上楞楞的坐了一会儿,才缓过那阵窒息感。
过了两天,全郗看到朴载范鼻侧反着光的钻钉,不太理解的皱了下眉。
而看到全郗的反应,朴载范只是摸了摸鼻尖,笑了笑。
看出全郗几分不解几分好奇,似乎不理解钻钉怎么还可以打在鼻子上。
朴载范索性直接抓住全郗的手摸上自己的钻钉。
全郗的指尖冰凉,被他带动着先是擦过鼻尖才又按在钻钉处,朴载范头皮莫名发麻。
他掩饰般地笑了笑:“怎么,你对这个,有所关心吗?”
只是一会儿,全郗就已经快速的收回了手。
“no。”
他轻轻道,盯着朴载范的眼神却很直白。
朴载范嘴角的笑加深,没有继续追问。
某天下午,睡醒的朴载范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是他方才忘记关电视了。
正要起身出门去关,却瞥到了沙发上的身影,朴载范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身子一下子缩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朴载范鬼鬼祟祟地从房间里探出头,看着全郗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打开的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爱豆们的舞台,一首又一首,全郗一直在看,又像是在出神。
他坐在沙发上,膝盖曲起,身形显得极为瘦削,神情有些恍惚,时而皱眉。
朴载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发现,那之后全郗总归变得没有那么急迫的想要离开韩国。
是因为看到爱豆舞台受到了感动,所以想留下来继续做练习生?可是又觉得不像。
眼看着全郗把自己当成了需要吸收养分的树木,除了在休养上还算听话,连韩语都不好好学,怎么看也不像是积极的样子。
朴载范不知道,其实他只是等待着原来的“全郗”穿回来。对方那么辛苦抓住机会辗转来到韩国,自己擅自离开未免有点过分。
即便全郗也不知道,这种换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至于想当爱豆?并没有。
虽然住处多了一个人,但很多时候朴载范却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因为全郗太安静了,更别提他有意识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几乎不会主动和他交流。
朴载范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只怕人的小动物,只有他主动去寻找,才能够看到对方。
因为总是被朴载范带在身边,于是全郗都喜提jaypark小尾巴的称号,当然,本人并不清楚。
不过更了解的李星和几个人觉得,不如说朴载范像离不开全郗的那个。
但不难理解,那孩子除了救了朴载范一条命,又有那样的令人难过的身世,于是现在所有显得孤寂而冷漠的表现,在下意识救人的善良下,反而在他身上糅合成了一种令人特别的气质。
既让人觉得被他救赎的同时,又让人想要救赎他。
这种感觉对一个人来说,实在太致命了。
因为分明知道,他的底色是那般纯粹的,所以才想要他能够向自己显露。
更别提这孩子坚强的过分,他对他人的冷漠,也许远远不及对自己感受的漠视。
伤痛的恢复总是缓慢,伤口愈合的期间,全郗会觉得痛,尤其当他睡不着或者动作幅度大一些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夹杂着痒意,让他控制不住想要去挠或者去锤。
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过,感受到不适时,只是皱起眉头。
一开始朴载范他们以为他总在不开心,但后来去复查时,经验丰富的医生观察到时才发现原来他是疼,是不舒服的。
但他从来不说,好像不值一提。
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朴载范头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那么愤怒又难过的表情。
所以一个连自己都不那么看重的孩子,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感受而热情回应。
这是李星和他们经过这件事以后,最为深切的感受。
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一点的,且不说全郗本来就是外国人还语言不通,他原本就营养不足而看着有点发育不良,说是17岁了,其实看着更像是14,15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小少年模样。
一群rapper每次看到他被朴载范带来,心情也挺奇妙。
看他日渐长长的头发,看他在朴载范特意请的中国阿姨煮饭食补下,明显开始变得白嫩红润的脸,上窜的身高,他们也顶着朴载范朋友身份送了不少补品,莫名的就有种投喂的成就感。
朴载范会经常带全郗去他的工作室,即便不交流,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全郗有在看他。
他只是不说,但眼神却好像会说话。
如果以前有人和朴载范说,他会和一个小哑巴似的外国少年总是待在一起都不觉得烦,他一定会觉得好笑。
可是现在嘛....
朴载范含着嘴中冰凉的冰棍,甜味混合的薄荷,霸道地侵占他的口腔,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虽然比全郗大上9岁,接近十岁的年龄差,但实际上朴载范也不过26岁的年纪,甚至单从长相来说,一笑起来便带着清爽的少年感,好像显得分外无害,但浑身上下的纹身还有锻炼的肌肉却又说明并非如此。
全郗看着电视上说着rap,hiphop十足眼神桀骜的朴载范,又看看坐在自己旁边正吃着冰棍盘腿坐着,好像个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一样表情悠哉的朴载范。
那目光似乎是在将两者之间串联在一起。
朴载范见全郗终于舍得分点视线给自己,晃晃手上的冰棍,挑眉问:“这个很好吃,你也来一根?”
本来并不期望得到全郗多少回应,也许又会是摇头或者点头,但这次却听到了全郗开口:“为什么总放,你的舞台?”
他说的是韩语,一字一句轻咬着发音,没有牙牙学语的含糊,透露出一种想让人听懂的认真。
所以不怪他之前开口感到别人拿那种眼光看他,实在是比刻意撒娇的鼻音都可爱
朴载范就那么举着冰棍卡顿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直接把冰棍往垃圾桶一丢,上手就捧住全郗的脸颊,两个大拇指就按在全郗的嘴角:“oh,刚刚是这里发出来的那么长的声音吗?”
全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手挪开他的手。
朴载范虽然表现的有些夸张,但惊喜却不是假的,他笑眯眯地收回被挪开的手,还是勾着头凑的很近。
像是不断试探着,企图让不信任的小动物脱敏,接受他的存在。
“因为得让你了解我。”
全郗的冷漠,是试图推开想和他拉近关系的自己,于是觉得不沟通,少交流,这样就可以不留下太多记忆。
但这怎么行?
朴载范偏偏要让他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忆,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