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恩听话照做,惊悚地发现自己被骗了。她根本没穿上衣服,而是把如瀑的长发拨到了身前,确实挡住了躯干,但还是……
“不许闭眼!”露维亚怒喝,“直视我,第十一个。”
他不敢违抗,一边心间颤抖,一边鼓起勇气抬头看她。
恍惚间,伊瑟恩看到了古代传说中女战士的雕像,像大理石,又像玉,质地坚硬,线条却柔和流畅,美丽威严。
象牙色的长发包裹着身体,有种白蝴蝶刚刚破茧的感觉,神秘轻盈。锋利的金瞳凝视着他,没有一点动摇,没有一丝羞怯。
伊瑟恩的睫毛匆促地颤动,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垂下头。
“好。”露维亚见他臣服,也就不折腾他了,“帮我取件衣服过来。”
伊瑟恩去到法阵前,心想,原来这是个实现愿望的魔法么?是无中生有,还是从其他地方转移过来的?
“快点。”露维亚语气有些不耐烦,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习惯了言为心声,“你脑子里想些简单的样式,还有舒服的材鸟……材料!”
他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因为他所知最好的衣裙全在王宫的衣柜里,伊瑟恩可不想让龙女士屈尊降贵去穿阿利斯塔碰过的东西。
首先是颜色,龙女士金瞳白发,可以配同色系的衣裙。
金色有点夸张,白色还好,但是那很像婚服,龙女士理解婚姻这个概念吗?在希尔弗的文化里,白衣意味着女人把纯洁的身体和忠贞的感情献给男人。
一来,现在是伊瑟恩被献给她了。二来,仔细想想这个寓意也挺糟糕。
阿利斯塔没有娶王后,但王宫里有很多没名没分的女人,她们穿着白裙,胆战心惊地服侍他,不出半年,她们面目全非,有的得宠却陷入焦虑,有的悲伤而心碎,有的被砍掉了头。
这太不公平了!
黑色不错,但是黑色太暗。龙窟四壁都是黑色,无法凸显她。
蓦然间,他想到了海岛,也许可以试试浅浅的灰色,有点像海天相接处的雾。
材质,轻盈一些吧。样式……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方领高腰的垂坠长裙,这并不是最近宫廷里流行的样式。可这条裙子就是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无比具体、清晰。
思考完毕,他把手按到法阵中央,魔法执行着他的意志,制作裙子所需的元素不断汇聚、凝结,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个空间里纺织、剪裁、缝合。
他双手捧起这条和想象中别无二致的裙子,恭敬地递给龙女士。
伊瑟恩依旧不敢看她。直到一阵织物摩擦的声音响毕,他才抬头。
然后,伊瑟恩呼吸一滞。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裙子朦胧如云,衬得她皮肤白亮。颀长的肉-体宛如一道闪电,锋利地劈开天穹。
他说不出话来,他本来也不会说话。然而这一瞬,他的精神也被对方美到失语。
“好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说起来人类的时尚总是变换轮回。三百年前流行过这样宽松的直筒裙,但是很快裙摆越来越大,束腰越来越紧。”
碎片的记忆冒出来,又落下去,没再展开。
“你的品味不错。”她说,“希望你其他方面的表现也令我满意。”
伊瑟恩回以无措的沉默。
“你有两个任务,”她认真地看着他,语声坚定,不容置疑,“第一,白天用油脂涂抹我的角。务必仔细,让油脂浸润每一处细裂。”
伊瑟恩连忙点头。
“第二,晚上陪我睡觉。”
伊瑟恩深吸一口气,也点了一下头。
只是,具体该怎么做呢?
仆人们聚在一起时,会讲些下流的笑话。他直觉那应该不是正确对待女人的方式。而且,露维亚也不是人类。
“镜子里会飞出幻象,如梦魇般侵入睡眠。因为一些原因,我晚上只能呆在这儿。”
她伸手勾住伊瑟恩的腰,搂着他转到镜子背面,指着那些古语真言,捡重点翻译:“赐予恩赏,降下惩罚。百次沉默,枷锁尽落。”
伊瑟恩听出这是禁锢她的诅咒。龙女士这么强大,竟然还有能限制她的存在。
“幻象有触发条件。若不做回应,它就会消散,变成普通的镜子。三百年来,无数个夜晚,我只成功了两次。某天,一个迷路的女孩儿来这里躲匿着过夜,我发现幻象也在影响她,当然,她做了噩梦,尖叫着逃走了。但我意识到,可以让人类替我打碎镜子,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应它,不是么?”
伊瑟恩在她的臂弯里瑟缩,他羞愧到全身发热。原来自己会错了意。
露维亚把头伸到伊瑟恩的颈间,嘴唇一张一合,挨着他的耳朵说:“怎么没反应?”
不,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他的反应很糟糕。他感到窘迫,害羞,还有些无法解释的失落。
伊瑟恩慌忙点了下头。
没问题的,噩梦而已,他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