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渝——”孟山慈视线收回,刚想要呼叫自己的同伴进行撤退,就看见那尊菩萨不知从何时起从高台上走下,纤长的手臂往地上一捞,数十只喜鹊便落在了它的掌心。
香炉里的线香仍在燃烧,白烟摇摇晃晃的向上飘去,让那张慈眉善目的菩萨面庞更加圣洁。下一秒,菩萨张开嘴,将那些光秃秃的雏鸟尽数吞了下去!
猩红的血肉在塑像的唇齿间若隐若现,黏稠的液体顺着嘴角落下,将菩萨的白衣染上暗红的色彩。黏腻的咀嚼声源源不断传入两人的耳中,哪怕同伴在自己的面前被碾为肉泥,剩下的雏鸟依旧懵懂地攀爬上菩萨的衣角,随后被吞进石像冰冷的胃中。
林书渝胸膛剧烈起伏着,努力平息着卷席全身的剧痛。镜鬼仿佛感应到了至亲之人的痛苦,眉眼之间也染上哀伤,将暂且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青年抱在怀中。
菩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它伸出一只手臂,多出一节指节的手指几乎要贴上青年的脸颊。
叮——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泥偶从林书渝的口袋中挣出,直直撞向了菩萨的双眼!红白相间的泥偶从腰部断开,落在地上化为了一地的碎陶片。浓郁的白雾瞬间爆发而出,充斥了整座祠堂,遮挡住了所有生物的视线。
趁着七玄元显菩萨还没反应过来,林书渝咬咬牙,来不及为碎成一地陶片的老板怔神,决定为自己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姐姐,上面!”
背包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枚小小的铜镜从夹层中滚出,倒映出了天花板的影子。接收到了请求的镜鬼钻入镜中,只是短短一个呼吸之间,一棵巨大的槐树便突破镜面,疯狂地向上生长,直到将天花板的瓦片顶开,直通到屋顶之上!
孟山慈立刻反应过来,单手将林书渝扛起,另一只手抓住槐树上的凸起,三下五除二顺着树干爬出了祠堂。长着五只手的菩萨停止了进食的动作,有些困惑的抬起头来,目光紧紧追随着消失于树冠之后的“猎物”。
穿着皮鞋的女同事单手打横扛起的林书渝直到落地那一刻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下方传来的动静就让他暂时停止了多余的思考。
“咳、咳咳……”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下方布局已然被完全打乱的院子,“不能贸然下去。”
干草和羽毛遍布了这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将吕家大院变成了巨大的喜鹊巢。带着斑点的白蛋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干草之中,被仅剩的吕家人无知无觉地直接踩过,化为一地蛋液。
很显然,这片空间的异常只有他们能看见。
槐树顶上的叶片开始颤抖起来,像是有某个庞大的生物正在顺着树干向上攀爬。孟山慈有些急切地咬了咬舌尖,用疼痛感来让自己的大脑短暂冷静下来。
“总有地方是可以藏的……你现在怎么样?走不走得动?”
林书渝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可以。你先走,不用管我。”
孟山慈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林书渝的语气出离的冷静,“这是最好的方案——兵分两路。这片空间的变化大概率是它制造出来的迷障,一定会有出口。它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不会过多的关注你。趁着它的注意力在我身上,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去寻找突破口。”
他认为自己的提议很是合理,应当不会被孟山慈所拒绝。可下一秒,熟悉的悬空感再度袭来,药人女直接将他扛在了肩膀上,对准下方的空院子跳下去。
“虽然我确实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无耻到拿同事的命垫自己的路!”
干草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他们稳稳的降落在厚厚的干草层中。一声悲鸣从不远处传来,这边的动静终究还是传到了喜鹊的耳中。
“新人小哥,你的眼睛比我的好用——走哪边?”
林书渝撑着她的肩膀让自己直起身来,眯起眼睛,像在分辨着某种极其细微的东西。
无数条黑色的丝线连通着祠堂与通往东南方向的走廊,林书渝心下已经有了判断,指向了细线消失的另一端。
“沿着这条路走,我们去一切开始的地方。”
——七玄元显菩萨第一尊塑像诞生的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