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车已经停在闸口,值机人员拉开警戒线,人流开始争先恐后地往登机口汇聚,等待着上车。
“快登机了,你在给谁打电话呢?”佟远东推着行李箱走严堂身边。
严堂从有些沮丧地把耳机取下,佟远东靠近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鲍勃,是纽特尔派给严堂的那个助理。
“还是没人接吗?”佟远东问道。
严堂摇摇头,胸腔慢慢的扩张起来,又迅速收缩,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气,他把手机揣回了裤兜。
“不打了,先登机吧。”
从乘坐摆渡车到登上飞机,严堂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他已经表现很镇定,细微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又在磨指头。”
佟远东望着严堂右手食指关节被拇指反复碾磨的苍白,长又密的眼睫敛下眼底的复杂。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着了严堂的指关,冰冷的指头突然被温暖的手掌包住,严堂有片刻的失神。
“你是打算让这个手指出家吗?指关薅的比一休的脑袋还要亮。”佟远东翘着嘴,说着温暖的玩笑。
严堂这次没有抽回手,他很喜欢佟远东热烈却不灼人的体温,就像阳光一样可靠。
他好像真的被佟远东传染了,开始变得有些任性,他想佟远东就这么握着他,再久一点。久到佟远东握着严堂的手指,稳稳的将整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给尼莫打个电话吧。”
佟远东没有去征求严堂的意见,直接掏出手机给尼莫打了过去。
广播里播报着飞机即将起飞,电话也终于接通了。
“嗨,伙计。有什么事吗?”尼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嗨,尼莫。是有一些事,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一个叫鲍勃的助理工程师挺不错的,节后可以安排给我做助理吗?”
“抱歉啊,伙计,你来晚了一步。”尼莫语气遗憾。
一旁的严堂也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朝佟远东这边靠近一些。
“怎么了?是鲍勃已经派给别的工程师了吗?”佟远东试探着问道。
尼莫那边没有立马问答,仿佛想了很久才回答:“他之前的确是派给了一个小工程师做助理,不过,他最近有一些事,可能也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他。”
“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他。”
佟远东与严堂对视了一眼,察觉到严堂肌肉的紧绷,他松开了手掌,又重新把严堂的所有指头,安抚地包裹进温热掌心,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经在梦里翻来覆去地练了千百遍。
“假期不是马上结束吗?明天也他总会来公司吧?。”佟远东问出了严堂心中的疑窦。
“这个嘛......”尼莫有些犹豫。
“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把手机调至关机状态。”例行检查的空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态度认真地提醒着。
严堂有些羞赧地收回右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膝盖,身体也慢慢地缩回来靠在后背椅上,双手局促地交握,像个上课偷吃糖果被发现的小学生。
“既然这样,那我们下次再谈吧。”短促地告别后,佟远东当着空姐的面关闭了手机。
佟远东转过头正想宽慰一下严堂,就看到了严堂泛红的脸颊。
不等他开口,严堂却率先说了话。
“我都听到到了,你不用再说一遍了。”他的语速有些快,眼睛往佟远东方向快速地瞟一眼。像只急于爬到终点,然后就可以安稳躲进壳里的蜗牛,偏偏又舍不得阳光的温暖,于是偷偷地伸出触角。
严堂这一神态落在佟远东眼里就像是致命的烈药,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被刺激的沸腾的血液。这些旁人永远也看不到的小动作,他爱的要死!
“好。”
佟远东声音有些沙哑,他也学着严堂靠着后背椅,视线却被沾上了502,贴在严堂的脸上撕不下来。
严堂被他浓烈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就闭了眼。
飞机逐渐起飞,在高空中稳住了机身。
黑暗里,严堂感觉到袖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他们猛地睁开眼,发现佟远东左手的两根指头,正牢牢地捏住严堂袖口的扣子。
胸口再一次被泡在了温水里,身体软的像是喝醉了,严堂侧过头,佟远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觉了。
冬日的阳光穿过云层,透过机窗,投在佟远东的侧脸,如同给皮肤镀上一层细腻的薄纱,鲜红的嘴唇因为干燥,有了一些细小的裂纹,配上这张深邃立体的脸上,竟也有一种不完美的完美。
严堂一时竟有些看呆,他盯着那些裂纹,胸腔的温水突然滚起了水泡。热意袭来,严堂仿佛陷入了一个旖旎的梦,连着喝了几口空姐送来的果汁,也解不了口中的燥意。
他只能仰起头,解开衬衫最顶上的纽扣,把喉结暴露在空气中,等待着这波热意的退去。
回到公寓后,严堂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人就先冲进书房,随手拿了一本《微电子材料与制成》,就迫使自己研究起来,直到睡觉都没有再主动跟佟远东说一句话。
似乎察觉到严堂好像又有些回避,佟远东也很默契地一直没上楼。
等严堂从书海里抬起头时,已经快晚上11点了。佟远东已经洗漱完,只是没在隔壁,说不定在楼下逗桶桶。
严堂也趁着这个时间去洗漱,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佟远东已经睡下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回书房,准备躺下,书桌上却多出了一杯热牛奶。
或许是因为刚刚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心跳的速率比以往都要快。
严堂走上前,牛奶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堂堂,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