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严堂顿了一下,眼中一片坦然,“您现在,难道不是把亲情当做武器,去攻击佟远东的个人感情?”
贝利眼里闪过一丝怔忡:“抱歉,严先生,我鲁莽了。”
严堂转身离去,正撞上去而复返的佟远东。
两人相顾无言。
门口的风突然有些急,头顶的灯笼被吹的左右摇晃,牵引绳一松,掉了下来,直坠佟远东脑门。
“小心!”
严堂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佟远东拉开。佟远东单着脚被迫小跳着往后退,差一点就摔倒。严堂抵过后背,将他护在身前。
红灯笼上的挂钩重重地从严堂身边擦过,米色的羽绒服被拉了条口子,像一条狰狞的伤口。
严堂心想,还好把佟远东推开了。
“你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他埋着头看不清佟远东的表情,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佟远东不成调的喘息,盖住了严堂心跳的鼓点。
“怎么又折回来了?”
“我......我把你忘在店里了。”
“我没事,别担心。”
严堂感受到了佟远东的颤栗,他从佟远东怀里挣出,轻抚着佟远东的背。
贝利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地上摔得变形的灯笼,连忙招呼店员出来清理。
灯笼里的灯泡已经摔碎了,店员拿着扫帚扫过,破碎的玻璃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音调,就像是不规律的心电图。
佟远东上车后,情绪才放松下来,嘴里还嚷嚷着中午要吃咕咾肉。
严堂安静地开着车,只是贝利刚刚说的话,却像个气球一样在心底加压膨胀。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佟远东开口。
“我没看你。”严堂嘴硬。
“你都看了好几回,刚刚连拐弯都错过了。”佟远东直接拆穿他。
严堂自嘲一笑,随即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没想到你是一个叛逆的超级富N代。”
佟远东被严堂逗乐,“那你喜欢叛逆的超级富N代吗?”
严堂避开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跑出来没苦硬吃干什么?”
“没苦硬吃?”佟远东低笑一声,“你就这么笃定,我一个没妈的小儿,在大家庭里过得就顺心?”
严堂放慢了车速,窗外的风声也断了,他静静地瞧了佟远东一眼,放柔了声音。
“你......有人欺负你吗?”
“怎么可能,谁敢!?”
佟远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严堂:“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家里闹翻吗?”
严堂小心的握着方向盘,尽管面前平静,心里却没由来的紧张。
“为什么?”
“因为一个女人。”
佟远东往后一躺,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拒绝一个朋友的表白,我就说自己喜欢男人,结果老头子信以为真,为了拨乱反正,居然要强行给我订婚。那会年轻气盛,就当着宾客的面出|柜,然后自己跑到了美国。”
“所以,你其实更喜欢女人吧。”
严堂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用力,心底平白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就像是冬日的枯树,被寒风生生凿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是啊,我应该喜欢女人的,结果却跟你混到了一块。”
佟远东没有感受到严堂情绪变化,一如既往地言语轻挑,两根手指一勾一迈,慢悠悠地夹起严堂的衣角。
“我都快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严组长是不是......”
“是!我明白。”严堂突然急促地打断佟远东,换成佟远东一脸茫然。
“明白什么?”
“我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个错误。”
“嗯?”
“苏珊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能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我替你高兴。”
“关苏珊什么事?”
佟远东恍然想起两人在车库的那次碰撞,敢情严堂冷落自己这么多天,是在吃醋?
想到这个可能,佟远东心底竟生出几分得意,正想借此再逗弄严堂几句,就听严堂说道。
“但是你说好了的,这个假期书房里的资料全都借给我研究。”
“......”
“这段时间我会去住客厅,跟你保持距离。”
“谁让你住客厅了?谁跟你保持距离。”
佟远东这会逗趣的心思是全没了。
“苏珊,也就是章曼婕,他是孟泽航的女朋友,我就是个中间人。”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不想说话的。
“苏珊?她是泽航的......”
后座的桶桶被两人的动静闹醒,张望着脑袋往前凑。
佟远东烦躁地把这颗碍眼的金黄脑袋往后推,然后回头凶巴巴地盯着严堂。
“分房睡?你想都别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