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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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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公平,总要告诉我一些。”

“好吧。”艾伦在心底酝酿说辞:“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请先原谅我接下来话中错乱的部分:出生以来我都和母亲居住在赫林镇,有时过往的人会分享他们的见闻,有时我会读一点书,但对于我来说,赫林镇才好像这个国家的全部;我的母亲做针线手工活为生,现在还是如此;至于我,在我有能力之后,一直给利林医生帮忙,他是个智慧又善良的人,也是他教我识字的——虽然镇子里大多数人觉得这没什么用……”

詹姆斯紧盯着艾伦翁动的嘴唇,断断续续的字句被编成塞壬的歌,涌入他的耳朵,咒语般缠绕迷醉他,让他整个胸腔都涤荡着温暖的波浪。他发誓,从未把一个人的话记得这样牢。可惜的是,艾伦不肯总是让詹姆斯看到自己的眼睛,那双纯粹的、明亮的蓝色双眸,在艾伦抬头低头间从他面前闪过,好像父亲手杖上那颗被精心打理过的蓝宝石,用自身反射出太阳熠熠的光。在九岁看到那颗蓝宝石第一眼时,詹姆斯就下定决心得到。

“……这些都无聊且微不足道,”艾伦最后说道:“我在浪费您的时间。”

“我永远不会这样想,艾伦。”詹姆斯放松了脖子,为了多看艾伦几眼,他的脖子一直紧绷着:“多和我讲些话……这间屋子太使人烦闷压抑了,倘若没人来与我交谈,寂寞和无聊会先伤痛一步让我面见上帝。”

“当然……我是说,如果您不嫌弃我的愚笨和粗俗,我会时常同您讲话的。”

日子应当如此甜蜜,往后皆是如此。只要有艾伦在身旁,简陋的饭菜比宫廷奢华的佳肴还让人称心,每每换药都好像是上帝之手在抚慰。

“你比预想中要好的更快,詹姆斯。”在换药时,艾伦这么说。这是令詹姆斯最高兴的时刻,两人占有的一间小小屋子内,艾伦会亲切的喊他的名字,而不是克制守礼、冷冰冰的喊什么勋爵骑士。

“那一定是因为天使在我左右。”

艾伦因詹姆斯的话笑了。如今她笑得更多,以至于和詹姆斯相处的每一秒,她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到时候你可以四处转转,赫林镇很美,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艾伦说道。

詹姆斯不必亲自去转,因为艾伦已经事无巨细地为他描述过了。每晚他闭上眼,就能看到女人们结伴在溪边打水洗衣,男人挥舞斧头砍断树木,孩子们在小镇和森林交界出被大人唤回,士兵在狂木酒吧痛饮劣质辛辣的酒并吹嘘自己的功绩……远不止如此,在他将要入梦的刹那,他会去到艾伦的身边,去到艾伦和母亲居住的小屋:一间破败简陋到不堪入眼的小屋,全部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高低不等的椅子;一盏烛台经年累月站在桌子上,蜡烛几乎燃到根部;如果是雨天,没盛过几次佳肴美味的碗盆倾巢而动,用来接屋顶渗透下的水;床也不能称之为床,旧垫子上是用碎布拼凑而成的罩单;艾伦在这样的床单上躺下,每一寸皮肤都接触着不同的布料,缝补走线形成的凸起圈画勾勒她的身形……纤细单薄、贫穷困苦,美丽的艾伦被贬谪、流落凡尘受难——虽然她自己不这么觉得,欣然接受经历的一切,甚至满足于自己当下的生活。

作为回应,詹姆斯也和艾伦分享自己家乡的景色。富丽的皇宫、肃穆的教堂、静谧的花园……在此之中詹姆斯惊喜的发现艾伦对大海情有独钟。“……海洋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当你走近它,可以听见它的喘息声。”詹姆斯对艾伦这样描述:“十分幸运时,海洋感知你与它的灵魂共鸣,于是它将把自己的歌声托付给最初到来的风,然后送给你,作为最真挚的礼物。”

“我多希望自己也曾有这样的经历。”艾伦感叹道:“我多希望自己也曾见过大海。”

你已见过,詹姆斯心里想,当你用清水洗脸、在镜前梳妆,世间最壮阔、最瑰丽的波浪就翻涌于你眼中。

渐渐地,他们间的话题不再拘泥,变得复杂多样。狭小的空间、近身的照拂模糊着身份地位的差异,当他们觉得没什么是不可说的时候,他们便早在心中觉得没什么顾忌。

“很多男孩子喜欢你,”詹姆斯用肯定而不是疑问的语气讲出这句话:“而你没有一个心爱的。”

“不。”艾伦脸红了,她回答模糊,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否定哪一句。艾伦的嘴巴微微嘟起——她在害羞时会这样做,可詹姆斯却把这看作是亲吻的预告。

“他们没有缘由的热情,”艾伦继续说道:“我是说,在我们根本不认识彼此的时候,就那样热情的示爱——爱怎么会这么没有道理可讲?”“很多女孩喜欢你,私下讨论的时候,她们认为你很勇敢,也很英俊。”艾伦把话还给詹姆斯,看着他的眼睛,笑着等他回答。

“瞧瞧我现在的样子,艾伦。”詹姆斯的眼睛本就深邃,在他姿态柔和的时候,眼里自觉带有勾人的深情:“若有人会多看我几眼,也必定是因为我伤痕累累,亟待救赎。”

“怎么会呢?”艾伦的脸更红了,只是她依旧与詹姆斯对望。

可惜快乐多了,难免有伤感的时候。吃过晚餐,艾伦趴在木桌上,粗糙的桌面将她的下巴磨红,她或许是感到痛了,但没有移动半分,眼神中酝酿的悲哀让窗外的树木都急速枯萎衰败。

“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是我唯一知道的,因为母亲的眼睛是棕色的;他的头发,棕色或金色,这很难推测了,我的发色同母亲一样;他如何行走、如何同人们讲话,若要猜测,则一点依据都没有,只能凭空想象……我曾问过母亲,关于他的事,‘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她总是这样回答我。”“让我觉得神奇的,是我在梦中见过他,即使我不甚了解他的模样,我却知道那是我的父亲:他穿着柔顺布料制成的白色长袍,人们于是在他四周环绕,等待他嘴唇开合,此时怜悯亦能被人们从他无神的眼中读出;而当他环抱着我——我知晓他怀中的那个婴儿是我——四周的人皆退散了,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然后我醒来,恍若新生。”

艾伦换了个姿势,放弃对下巴的折磨,用一侧脸颊贴住木桌,如此她也能看着詹姆斯。“那你呢?”艾伦问道:“你的父亲呢?他是什么样的人?”

“传统、严厉、古板、教条……若你还能想出什么相近的词,都可以拿来形容他。总是对孩子们有着过高的要求——在任何方面都是。我没见过他和谁亲近,更遑论见他表达满意或喜爱……在我得到第一枚勋章时,他也许对我笑了一下,只是也许,因为我可能在夜以继日的幻想中美化了那段经历。他是个称职的丈夫、称职的父亲,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永远不会说他满足了期待。”

詹姆斯说着,撩起艾伦的碎发,帮她别在耳后。艾伦没有躲闪,任凭他的指尖挑弄头发,然后划过她的耳朵、面颊。詹姆斯的手没有就此离开,艾伦心中的鼓越敲越快,她感受着,明白肩膀、胳膊全不属于自己了。终于詹姆斯的手停住,落在艾伦的膝头,因为她的手也在此驻足。先是自上而下的覆盖,艾伦也选择顺遂此刻的心意,她将掌心上翻,二人十指相扣。

直到艾伦离开,两人没再讲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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