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4 大巴×河堤
这只是平常的一天,平常的小萝莉坐着平常的大巴,行驶在平常的公路上。
然后就被三个凶徒劫持了。
他们是从路边的草丛里跳上公交车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领头的隔着玻璃门扫视了一遍车里的人,伸手砸碎了前门顶端的滑道,两扇车门应声滑开。
司机大叔吓得狂踩油门,一下子向前猛冲了几百米。
“谁让你加速的?”
进门后,领头的凶徒薅过司机的领子,用他阴森的念压威胁可怜的普通人大叔:“开稳了,标准的45km/h,绕开红绿灯,不准停,敢开快或者开慢——我就捏碎你的喉咙。”
大叔泪都出来了,不停地点头。
乘客们刚开始还试图尖叫,但自从最开始喊的那几个被另外两个凶徒几拳打到吐酸水后,就没人敢叫喊救命了。
“这才对,”领头的男人说,“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去死。听懂了吗?”
于是大家纷纷给钱。
轮到伊塔时,她十分麻利地把兜里金·富力士挣的钱掏出去了一大半。
破财消灾!金叔叔不会介意的!
车厢里静得让人窒息,所有乘客都在祈祷这群人抢完钱后立刻离开。
但是三个凶徒显然不这么想。
“……让我们玩个游戏吧。”
男人站在大巴的最前端,一边看着同伴收钱,一边很有兴致地说:“既然相遇了……总该留点纪念才对。”
从他的这句话里品出了某种不祥的意味,原本就死寂的车厢变得更为死寂。
尽管满车乘客的脸上都清楚地写着四个字“我不愿意”,男人的兴致没有丝毫消减。
他从空气中具现化出一把枪,磕开弹夹,用拇指转了一下,于是车厢里回荡起一阵“磕哒磕哒”的金属摩擦声:“这把枪里一共装了三发子弹。接下来,每过十秒,我会按照完全随机的角度射出去一个……”
他把弹夹拍回枪里:
“……会心算吗?如果会的话,你恐怕得算得快点,再快点——这三颗子弹在墙壁之间怎么反弹,反弹到哪里,全部都看运气和车厢的曲率。怎么样?足够公平吧?”
众人的呼吸声很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在靠后排的位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声了:
“……你没必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在颤抖,但说话间的逻辑很清晰:“你们已经拿到了钱,杀掉我们也不会带来额外的好处,你何必这样……我们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领头的男人听着听着表情就变了,把喜怒无常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必要!闭嘴,你以为你有选择吗!”他吼着重复一遍:“你他妈以为你有选择吗?!”
老人被吼得一哆嗦。
伊塔就坐在他的右后方,能看到他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老爷爷缓了口气,居然平静地说了下去:“不,我并不觉得我有选择……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你要把那种愤怒发泄到我们身上,这都不能让你——”
“——趴下,”
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伊塔猛地向前俯身,用手按住老爷爷的后脑,把他的头死死向下压去。
子弹险险地擦过老人灰白的头发,射入前面的座椅。
嘴上说着“完全随机”,但是男人的第一发子弹在经过反弹后会精准地从老人的眉心穿过,不用想就知道是故意的。
子弹在座椅厚厚的棉垫缓冲后停下了,可它带来的恐慌却弥散了整间车厢。乘客们尖叫起来,有的试图往椅子下面躲,有的左右环顾,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一片混乱间,伊塔松手,抬起头,和车厢前端的男人对视。
“怎么,你还是个数学天才?”男人语气嘲讽。
他的声音本该淹没在杂乱的尖叫里,伊塔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听到了。”伊塔说。
公交里混乱加剧,司机被吓得狂踩油门,又忽然松脚,惯性让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男人对着车厢的顶端又射出一枚子弹,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杀了她。”
另外的两个负责控制场面的凶徒朝她冲来,其中一个男人对着伊塔拔出刀。
伊塔拿起前方椅背里的杂志,闭上眼。
等她再次出现在原地时,已经有一本《铁路局规范手册》从拔刀男人的胸口穿过。那人冲得太快,来不及收回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杂志凭空出现般撕开他的肺部。
滑滑的封皮留不住液体,血迟了一瞬才迅速地从书皮上滑下,流到伊塔的手腕上。
伊塔撇开手,不想粘上血迹。
“你——”
另一个凶徒的喊声断掉了,只剩了半截在她的耳边嗡响。
伊塔再一次来到了里世界。
她不敢多留,因为对方身为念能力者,出手太快了,如果她没躲过,就会有整整20分钟的时间维持着死去的状态,一觉醒来黄花菜都凉了。
——探测器上的线剧烈地跳跃了一下。
“是的!是的!!”
阿莱西博士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鉴于他弱如兔子的体力,哪怕他在已经努力在喊了,声音也虚得不行:“我见到了……妈妈!天国的上帝!我赞美你!!”
“作用力,在那一刹那的作用力改变……物体,不单单是物体之间!……等我改,等我改——”
博士开始拼命敲起了键盘,他的左手拇指在剧烈抖动,配合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絮叨——糜稽先是愣了下,很快就不满地皱起眉——揍敌客家的实验室里可从没有过这么癫狂又不冷静的学者,怪不得这个人需要四个助手核对数据。
糜稽收集过他的基本信息,利亚·阿莱西虽是个天才,但有很多让人头疼的毛病。他情商低,不和人交流,做实验时很容易陷入激动——
在他采取措施安抚阿莱西之前,已经有人控制住博士了。
“你还有时间。”
是大哥的声线。
伊尔迷·揍敌客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博士的身后。
糜稽看到大哥弯下了腰,黑水般的头发滑落到博士的工作台上。他伸手抓住了阿莱西不断颤动的左手手腕,用一种轻柔,缓慢,但是不可违抗的语气说话:
“冷静下来。”
阿莱西博士颤抖了一下。
像是被蛇突然咬了,又像是被人当头泼了冷水,利亚·阿莱西瞬间从狂热的氛围里消退,整个人呆了一秒,接着就开始死命地晃动手腕,极力想把伊尔迷·揍敌客的手甩下去——
但伊尔迷·揍敌客早已松开了手。
他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脸,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嗓音在平静地继续:
“每一个数据,你必须计算三遍;每一个改变,你必须仔细对比所有的代理变量……我不容许任何一点错误。”
电脑桌前,阿莱西博士刚刚平复了颤抖。他的脑子从热度中消退,还未回神,身后的男人就已经在不断地给予他命令。
清晰的,循序渐进的,值得信赖的命令。
伊尔迷·揍敌客的阴影覆盖在他后背,那一句句话压在他的头顶,合力把他死死钉在了工作台上:
“你明白这个实验的重要性。如果今天没有成功,你以后的人生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我不会惩罚你的,因为失去这个机会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惩罚。”
“所以当心,博士,不要出错。”
探测器又跳了一下,绿线围成一圈圈同心圆,在屏幕上不规则地跳动。
经历了大约两秒的迟缓后,阿莱西博士才继续开始了工作。他把每一口空气都努力地吸进去,然后努力地呼出来,仿佛要借助这个动作来汲取力量。
狭小的写字楼工作室里寂静异常。
糜稽窝在扶手椅里,他一向不在大哥说话的时候插嘴,这是基本的尊重。而且从最开始,他就想过,大哥和那个脑残博士这么“默契”的合作,到底能持续多久?
看来也就一小会儿嘛。
每到了极端重要的工作关头,大哥总会这样——不相信任何人,绝对要把一切控制到自己手里来,甚至于碾碎下属的独立人格,让他们变成自己意志的一部分。
带着点古怪的恶意,糜稽·揍敌客伸手拿起博士的一大包长条软糖,挑了根苹果味的,咬在嘴里。阿莱西博士似乎看见了,又似乎没看见,总之他没有反应。
不是吧,这么脆弱?
糜稽觉得这个烦了他整整一上午的博士无趣起来。
条理清晰地安排完后续的工作,伊尔迷·揍敌客半点时间也不耽误,拿起挂在门口的运动外套就要离开——在拧开门把手前,他忽然看向了正在嚼软糖的二少爷,语调平平:
“那么,之后的实验……”
糜稽唰的一下精神起来:“……我一定会负责好的大哥!”
大哥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明白他这是去抓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女孩了,糜稽·揍敌客在心里为伊塔默哀了大概一秒钟,很快就愉悦地旋转了一下椅子,重新看向监控:
“OK~~让我看看……不用担心,她还会有一次瞬移的,博士,”想了想,他又补充,“但也只有一次了,抓紧机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