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不怕他么?你好不容易才离开呀……而且明明是我偷着帮你逃跑的,为什么小宝贝还是更喜欢以撒呢?”西索仿佛陷入了思考,“因为他会撒娇?其实我也可以哦~”
伊塔:请滚。
“好吧好吧,我们都先退一步好了~”西索仍然很委屈,“我一直不能理解小宝贝这么执着于他是为了什么?明明以撒一心要伤害你呀,他阴郁极了,一点儿也不可爱……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苦哟,出门被陌生人追着打,在家被以撒追着打,小宝贝也不疼我~”
“那你还这么磨叽做什么?”伊塔冷漠脸,“就让我去看看他的‘阴郁’好了,如果我因此而放弃救他,不就圆了你的意么?”
西索:“唔嗯~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伊塔:“闭嘴。送我去飞坦那里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心疼。”
西索,佯装大惊失色:“咦~飞坦居然在那里吗~”
伊塔:滚啊。
——要稳住她,同时最大化利益。西索虽然看起来脑抽,但他不是真的脑抽。他此时退后的一小步,一定是为了将来更大的收获。
放在这里,就是库洛洛·鲁西鲁。
所以西索最后还是告诉了她以撒的地址。
对于利用了团长这件事,伊塔毫不羞愧——用人者,人恒用之嘛。被库洛洛利用的人摞起来都能堵住黄河入海口了,咱利用起他来当然毫不羞愧喽。
出租车拐进了谢里尔大街。
伊塔还坐在车里的时候,雨就下起来了。初春的雨冷得刺骨。司机大叔调开收音机,凌晨的广播很稀少,大部分都在机械性地播放流行歌曲。
伊塔看着车窗外。
她本以为谢里尔大街会是居民区,但是错了,这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大概是下雨的关系,广场上没几个人,偶尔的人影也来去匆匆。
伊塔扒着车窗,有点忧郁。
说好给她以撒的地址的!这就是地址吗?这么大一个广场,西索你能不能更不靠谱一点?
说不定她最后也没找到以撒,回去质问的时候,西索会回答她什么“广场这么大一定是小宝贝你没好好找啦~”或者“你找的时候太晚了,以撒已经回来了哟~”一类的。
太像西索干得出来的事了。
最后,伊塔付钱下车,缩着脖子走在积着雨水的街道上,一边哆嗦,一边抬头看各种闪亮的广告牌——如果她是以撒,她会在哪里呢?
伊塔越过水洼,觉得头发上的雨丝冷的要结冰了。
她哈了口气,决定先随便进个店再说。
说起来,在康赛普斯的时候,以撒也喜欢拉着她逛街。
他们走在各种广告牌的下面,以撒会抬头看,然后无声地笑——伊塔总觉得那个笑容颇为瘆人,主动拉着他进那家广告所属的店铺逛一逛,顺路买点好吃的甜点,用来安抚变化系的猫猫。
现在,伊塔也抬头去看那些广告牌,地上积了水,倒映着五彩斑斓的光。她看了一会儿,捋了把微湿的头发,决定去找那家最大最亮的广告牌所属的商铺。
没办法,就你最显眼,不去你去谁?
路上再观察一下甜点铺,说不定能成功捕捉到以撒。
——命运大概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计划往往无法决定未来的走向,偶然才会。
伊塔刚刚走到一楼的甜品铺,她拉开甜品铺的大门,正要进去,玻璃门上的倒影清晰地落入她的视线里——黑发的男孩,穿着很薄的黑色外套,从门外的雨天里推门走进来。
那一刻,伊塔明白了西索说以撒“阴郁”,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以撒不打伞,也不戴帽子,不知道在外面走了多久,黑发都有些湿软下来,黑色显得更深。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在玻璃门的门廊昏暗的灯光下,苍白的脸,幽蓝的眼睛,就像一个噬人的鬼。
他似乎更苍白了。
这是伊塔的第一个想法。
在伊塔看到他的时候,他也顺过来看到了伊塔——预想中的场景一个也没发生,以撒停下推门的手,安静地看着她,直到玻璃门合上了,才歪了歪头,黑发垂到他苍白的脸颊旁边。
他用口型很慢地说:
“伊塔?”
伊塔也松开玻璃门,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要点头?还是微笑?或者回一声“是我”?这是不是有点奇怪了?那要不直接说我是来救你的好了,但是这样子看起来好冷漠,还是先寒暄一下比较合适吧,毕竟好久没见了……而且救人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西索那个搞事精一看就不是个消停的主,旅团还在这儿晃悠,要是伊尔迷·揍敌客再追来简直是极致混乱……
没等伊塔理清思路,以撒忽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然后重新推开门,朝她走了过来。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但是有点吓人——怎么说呢,聪明人一看就明白自己应该转头就跑。
但是伊塔决定不跑。
他走了大概三四步之后,商场的灯忽然就灭了,从一楼瞬间灭到了六楼,不少顾客们被吓到叫了起来。骤然袭来的黑暗中,伊塔也紧张了起来,神游着想“这个操作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间,她被人抱起,抵到了身后的玻璃墙上。
有什么冰凉而腻滑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脚腕,顺着裤脚滑入,然后开始摩挲着向小腿缠绕——这一次,影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刹那间,它就已经滑到了膝盖处——
“……以——”
伊塔回神,吓得立刻出声,但没等她说完“以撒”的名字,影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上了她的脖子,勒住她的咽喉,勒得她失声——偏偏,以撒的唇就挨在她耳边,用一种和平日没有区别的,软和的声音问:“怎么了?伊塔?”
他问“怎么了”,却不让她说话。
虽然是温软的语气,但是伊塔几乎可以确定,他隐没在黑暗里的表情一定和玻璃门前一样阴郁,甚至只会更加阴郁。
“伊塔是来找我的吗?”
影在她的膝盖上缓缓地蠕动,倒是没有继续向上,也没有变成强酸融掉她的腿。但它太凉了,激得皮肤一阵阵战栗。
以撒语气是轻快的,又软又轻:“为什么要回来呢?真是的,西索骗你来的吧,对不对?他早就想刺激我,让我对他下杀手了——但是伊塔真是笨呐,怎么会这么蠢,居然被他骗来了……”
伊塔:?
等等!我不是啊!求你听我说!
以撒说着,偏头亲了亲伊塔的脸颊。
有不少顾客打着手机的光匆匆跑过,四周昏暗无比,没人注意角落的他们。以撒亲的很放肆,伊塔隐约感觉他的舌尖碰了一下自己的皮肤,而且他亲了一下之后,又低头,亲了亲更向下的位置,似乎想要一路亲上伊塔的唇。
但他亲到一半就放弃了,摸着伊塔的头发,凑在她耳边低语:
“伊塔这么蠢,我好担心啊。如果以后被那些又坏又狡猾的人欺负,你该怎么办呢?就像赛因斯大学里,每个人都想撕掉你的一块肉,没人在乎你是不是痛苦,他们只想要自己要的——多恐怖啊,伊塔会害怕吗?下一次,没有我保护你,伊塔该怎么逃走呢?”
“他们只会伤害你,利用你……”
以撒忽然松手,同时,一阵男人的惨叫从很近的距离响起,还有以撒的笑声。伊塔失去支撑,顺着玻璃滑下来,听到以撒笑得和西索像极了,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很低,不算尖利,但是透着股子疯狂。
“……就像现在这样——谁让你跟着伊塔来的?嗯?”
适应了黑暗后,借着外面一点光,伊塔看到以撒拽着一个男人的头发。这一幕其实很搞笑,因为那个男人很高,被男孩模样的以撒拉着头发揪起脑袋之后,半个身子都拖在地上,像是被切去了上半部分的字母“C”。
喉咙上的影滑动到了伊塔的耳朵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耳尖。
“西索吧。西索真是好手段。”
以撒踩着男人的脊背,用力之大,似乎要踩断他的骨头——以撒似乎很喜欢听他惨叫,自顾自笑得开心。他松开男人的头发,男人的脸摔到地面上,鼻梁砸出了血,有一滴溅到伊塔脚边。
伊塔躲了一下,以撒应该是注意到了,回头盯着她。
他对她弯起一个甜甜的笑:“出去。但不许跑远,不然我就让影吃掉你的一只手。”
有一条影缠上了她的手腕,缠得紧紧的。
伊塔很熟练了,知道以撒现在情绪不稳定处于半疯状态,千万要顺着他来。于是她点头,乖乖向着门口走,边走边听到身后各种动静,有无辜路人的尖叫,玻璃破裂的声音,重物砸地的闷响,从七八个角落里响起的惨嚎——不是,她身后有多少跟踪者?
西索你个狗东西!
伊塔压着心跳,尽量让自己不要紧张,因为影还缠在她手腕上,如果她脉搏过于剧烈不知道会不会被定性为心虚。可她确实有点紧张,就算知道能逃去里世界,她还是紧张。
以撒不掩饰他的掌控欲了。
他掩饰不下去了,他在发疯的边缘。
身后的惨嚎慢慢变得微弱,伊塔已经走出了大楼,走到了外面的广场里。雨还在下,打到她脸上凉的彻骨,伊塔边走边思考着如何和以撒迅速地说清一切——
她需要他的信任。不然他完全不可能活下去,本来拯救他的计划就很模糊,西索还执着地要杀他,流星街的危险分子们也追过来,想要狩猎他。
太凶险了,走错一步就是个死,他们得好好地计划计划——
“伊塔走的好快呀,”有人在她的身后轻声地说,“伊塔怕我吗?”
“……不是。”伊塔张嘴,发觉自己声音打战,她刚刚思考得太入神了,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冷得颤抖。
“还在发抖,”
以撒挨近她的脊背,从后面伸手,触碰她的脸,“好可怜呀。”
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宛如爬行的动物,在她的脚边集聚,时不时擦过她的脚踝。伊塔知道那是影,几十条影缠绕在一起,环绕着她,像是蛇一样,随着每一次呼吸收紧。
……不至于吧老铁!!!
咱俩这么久没见了话都没说两句呢你这么急的吗?!吃了我能长生不老吗?!
伊塔着实有些害怕,但她不说。
相反,她小声开口:“我……我在过来的时候,尝到了一种超好吃的巧克力糖,有酒心夹心,就专门给你也买了一包。但是因为太好吃了,我路上实在忍不住,偷偷吃掉了一点……好吧,是吃掉了一大部分,我没想到火车要坐这么久……”
“所以,可能只剩一小小小小袋了……你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