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许多乾问江祈安,“小江啊,你托我打听的事儿,我让我儿打听了。”
看他神情严肃,江祈安心头一紧,“愿闻其详。”
许多乾看一眼儿子,许见明放下筷子,抿一口酒,“江大人,节哀啊。”
“武一鸿我帮你查了,基本可以断定他死了。”许见明道。
江祈安脸色不好,猜想过无数遍,听到时还是会难受。
“武一鸿是建元二年被临安王的军队带到青州来的,当时护国公的青州水师仍旧想与当今皇帝一搏,但那时青州势力分两拨人,一波要战,一波要和,闹起来了!”
“护国公非要战,不顾那些人的反对,在九里湾聚集军队,他觉着人不够,强行将周边渔村所有能用的男人都征走了,那些渔民不愿意,要死要活的挡住军队,事情闹得大,打杀了渔民一千人!”
“临安王的军队又是从西北来的,见过梁帝的队伍,梁帝的军队称绝不打杀百姓,这武一鸿见那一千渔民死得惨烈,决定带着手底下几百人决定转投梁帝,可消息走漏,护国公策反了他手下的人,只有他和几十号兄弟誓死不从。”
“听说他们被关起来了,也有人说是被调走,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被杀害了。”
江祈安喉间哽咽,“没人见过他的尸体吗?”
许见明摇头,“江大人,总共也就几十个人,哪怕是为了稳住军心,护国公也不可能对他们手软。再说,他若活着,早就回家了。”
江祈安心里难受,再怎么喜欢千禧,他也不可能真盼着他死。
江祈安在桌上失了态,呆呆坐在那儿,手里还握着筷子,在微微颤抖。
许多乾难得好心,朝儿女们使眼色,桌上没人说话,只安安静静等着他。
良久,他才回过神,“多谢许校尉为我打探消息。”
许见明只摆手,“以后咱都是一路人,江大人不必客气。”
江祈安面无表情,朝他敬酒,声音有些哑,“许校尉歇息几天,我便带你去良河军中,那支水师还不成气候,还请许校尉多多担待。”
许见明饮下一杯酒,“江大人志存高远,我自当尽心竭力。”
谈完事务,江祈安失魂落魄离开。
一屋子孙子孙女直闹腾,许多乾唉声叹气,“世道乱得哟,也不知这路走对没?”
许多乾大姑娘道,“我觉着岚县挺好!这么大一个工程,要真让江祈安办成了,爹你以后青史留名!”
二姑娘道,“江祈安长得真俊呐!一看就是个好男人!”
三姑娘道,“长得俊关你什么事,你几岁了,人家几岁!倒是岚县的菜色真好吃,我觉着不亏!”
儿子看着自家姐妹挺满意,附和道,“来都来了,想回也回不去!在岚县还是在青州,风险一样大,咱们就赌这一把,想多了也没用!”
你一嘴我一嘴,小孩子笑得呱呱呱的,许多乾不耐烦了,“哎,你说说我们这家人是不是祖坟没埋好!”
儿女们面面相觑。
他指着儿女们,“寡妇,寡妇,寡妇,鳏夫!”
又指着自己,“鳏夫!”
“不行,我得改命啊!”许多乾捻着胡须,“这武一鸿是千禧丫头的男人,武一鸿死了,千禧也就成了寡妇!”
许多乾兴冲冲往前探身子,“许见明,要不你把千禧给娶了!”
许见明愣了愣,“这……都没见过!”
“我见过就行,这千禧丫头人可好,还是个媒氏,你要是把她娶回家,那你三个姐姐的婚事她一定会上心,这样咱们钱家就能改命!”
许见明:“……”
姐姐们道,“我看行!你不知道咱爹天天就惦念那个千禧姑娘,说人家是个媒氏,这也好,那也好,巴不得吹上天了!”
许多乾来了兴致,“改天我带你去见见!”
许见明半推半就,竟真应下了。
*
江祈安连夜找苗剑给武一鸿雕了个牌位,千禧可能对武一鸿的死有过猜想,可若真得知了这板上钉钉的事实,一定会伤心。
江祈安心疼她,也感慨命运弄人。
舒念芝在练习着唱曲儿,她的嗓子优越,今夜唱的哀怨曲调,唱的人心伤。
江祈安给自己斟酒,对月空举杯,“武大哥,敬你一杯。”
他龌龊地想过,若武一鸿真死了,他是否能名正言顺地爱千禧。
可世事无常,真走到这一步,他还是做不到。
因为有客人深夜来访,堪堪来告诉他,他不能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