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重,伤了小臂,腹部有刀伤,但脑子清醒,精神也好,生龙活虎呢!”
还能跟她别扭闹脾气,可不就生龙活虎嘛。
潘梧呵呵笑了,“那就好,能养好便行。”
他缓缓走进小院,经过了舒念芝身旁,这会儿她头低低垂着,不敢抬头,在人经过后,才偷偷抬眸瞧那背影。
千禧瞧见了她眼里的震惊,与一丝若有似无的憧憬。
江年通报后,屋里传来一声请进,潘梧这才进门,身后两个小厮将大包小包的补品给了千禧,“千姑娘,这是潘大人对小江大人的心意,都是些补品,望他早早恢复。”
千禧接过,笑着寒暄,“潘大人真是有心,那我便替他收下了。”
屋内,苦药味仍旧浓烈。
江祈安想起身行礼,却是抬不起手,潘梧慌忙摆手,“江大人,不必多礼,就躺着!”
二人互相寒暄后,潘梧问道,“如何伤的?”
江祈安稍微坐直了身子,“是黎可乌,偶然发现他有个药作坊,许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潘梧听后,眉目一凛,嘶了一声,“黎可乌啊……不好对付。”
“他夫人是青州司马的女儿,他自祖父在前朝朝廷中人脉甚广,他倚着名医的名头,大肆敛财,军中一半药材都是他的人脉在供给。”
潘梧轻叹一口气,“哪怕到现在,朝廷仍有一半以上是前朝旧臣,这些人表面恭顺,却也都在琢磨咱陛下能做几年皇帝,宁西候与达鲁人的胜负犹未可知,南边蛮贼作乱,陛下这天下,但凡有个人撒点火星子,就会被猛火反扑,难呐……”
江祈安被子里的手不禁握成拳,一开始他便有猜测,明晃晃的假药,明晃晃的敛财,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只是底下脉络结实,从药材种植,到供给军队,每一环节都环环相扣,病患是最无足轻重的人。
哪怕他今日被黎可乌杀了,也只能当吃了个哑巴亏,他没有与黎可乌叫板的实力,更没有颠覆天下的本事。
有些不甘……
千禧若是听见,只会比他更义愤填膺。
江祈安扬起嘴角,淡漠笑笑,“潘大人,下官明白,并不急于一时。”
“你明白那就好。”潘梧端起茶杯轻抿,“小江大人可要好生养身体,就是因为陛下的位置岌岌可危,所以他才需要你。”
“陛下让我来,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帮到你,我虽也愿倾力相助,但……你也是做官的,应当明白我的难处,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江祈安垂眸,“下官明白。”
潘梧呵呵轻笑,“聪慧如你,有朝一日,待你策论上写的都实现,你,我,陛下,咱们梁国才能真正翻身。”
江祈安颔首,“下官定不负陛下所托。”
“那好,我就不扰你养伤,今日来,就是请你的赴我的生辰宴,你要有心里准备,我会请很多大商,青州也会有人来,这寿宴为你而办,能得多少钱财,都看你了。”
说罢,潘梧又提点一句,“黎可乌也是其中之一。”
江祈安心有隐隐重负,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扯得腹部伤口一疼。
他应下了潘梧的话,待江年将客人送走后,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了许久。
左右不过那些事,赔笑,饮酒,折腰,态度要谦卑恭顺,姿态也要放得足够低。哪怕像黎可乌这样的人,他用实证也没法将其制裁,还得对他卑躬屈膝求得原谅。
日落西斜,江年端着晚饭进来。
江祈安没见着千禧,悄摸摸生起了气,他问道,“千禧呢?”
江年看着她出门的,只道,“去了济世堂,她说要去找张贤春大夫!”
江祈安更是叹息,如果不能得罪黎可乌,千禧这几日不就白忙活了么?
越发头疼起来。
他若是羽翼足够丰满,或是能将她护在翼下,她想做什么便随她去,他只需要在背后助她便好,但现在的他远远不足以支撑她的所有,全然不能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他叹息,举目之间,尽是踌躇无措,前路也盈满浓重白雾,越发孤寂无力起来。
他只会龌龊地冒犯她,狂悖地肖想她,如何能与武一鸿相提并论呢?
难怪会被拒绝。
他莫名一声嗤笑,笑他自己一无所有,还想得美。
江年见他久久不动筷子,不禁问道,“公子,笑啥呢,快些吃吧,都凉了。”
江祈安有些燥闷,垂垂摇头,“不吃了,端走吧。”
“这怎么行?一整日没吃了……”
“没胃口。”他倦倦道,没有丝毫要动手吃饭的迹象。
江年只好将东西撤走,心里隐隐着急,气得他暗自腹诽,若是千禧在这儿,他碗都能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