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了,应该是每一个夏夜。
她头一回因为摇扇给他捏手臂,江祈安只觉那颗心,比手臂还酸胀,每一次被捏得舒爽的感受,直传达到心里头,酸酸麻麻,让人脑子变得不清醒了。
他推开她的手,“摇两下扇子而已,不累。”
千禧:“……”
好吧,她做作了点~
*
杨柳西塘有医馆济世堂,明明临近黄昏,仍是排着长龙,基本都是妇人。
千禧和江祈安打远就望见了坐镇的女大夫,四十几的年纪,在认真向患者提问。
“那应该就是张贤春大夫吧?”
“许是,这个时间来,她还那么来,想来是名气大。”江祈安道。
千禧不想打扰大夫看病,便与排队的妇人闲聊起来,“老姐姐,这位大夫就是张贤春大夫吗?”
“是哦!”
“瞧你们排那么多人,大夫医术很好?”
千禧早在岚县听过她的名字,这会儿又排了那么多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个好大夫,她本是闲聊,却没想到,话一出口,面前的妇人却是神情鄙夷。
“好不好咱不知道,就知道花钱了!”
千禧有些惊讶,转头与江祈安对视一眼,“可我听说她很厉害!”
“咦!就是都这样说才气的嘛!”妇人竟有些着急。
前后的妇人也听见了,纷纷凑过头来,“你也是治不好?”
妇人听见这个也,立马激动起来,“可不是嘛!就是听说她能治那病我才来的,可前前后后吃了半年,一点也不见效!但一打听吧,又没人擅长治这病!气死我了,家底都吃空!”
“我也是啊,老姐姐,我生完孩子都三月了,那恶露还没排干净,吃了两副药也不见效,哎……着急哟!”
妇人们三三两两抱怨起来,尽管病症不尽相同,但抱怨的意思出奇的一致,就是这大夫治不好,药没有效果。
她认真看着每个妇人的表情,那怨声载道模样非常真实,并不像收了钱,故意来这儿败坏名声的。
千禧与江祈安在一旁说道,“为什么我在岚县听到的全不一样?”
“会不会是地方气候不一样?”江祈安想着这细微的差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菱州与岚县隔得不远。”
“那口碑怎么会是两个极端?”千禧心里打鼓,她丧失了些许期待与信任。
江祈安眉头紧皱,摇头,“不知,待会儿问问。”
这一等,就等到入夜,以及深夜。
别的不说,就光说不让每一个排队的病人空等,就已是一个有医德的大夫了。
千禧和江祈安眼神都崇敬了几分。
济世堂的药童都下工了,最后一副药,还是张贤春自己亲手抓的。
抓完,她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恍然瞧见门口还有两人,她累得叹一口气,“来吧,姑娘。”
千禧都没来得及开口,张贤春就把她当病人了,千禧也想瞧瞧她医术到底如何,便走到药柜前,顺着她的方式开始了诊疗。
张贤春问了一堆,千禧便如实答,说她曾小产过。
张贤春最后才诊脉,“姑娘问题不大,就是气血虚了些,平常少说话,多睡觉,要不了两个月身子就会好转。”
千禧笑道,“我是个媒氏,就靠这张嘴呢。”
“嘿,那也要多休息,实在累的时候,就多吃肉,菜啊饭啊唏哩呼噜往肚子里灌,身体自然而然就好了。”
好朴素的建议!
“那我小产是因为气血虚吗?”
“这也有可能,但不一定,有时候身体好也会小产的,只要后面恢复好了,再生不是问题。”
千禧点头,很是赞同她朴素的话语,“那大夫给我抓一副药?”
“丫头,你身子好着呢,还没到吃药的年纪,少吃药,多吃肉!再说了,这济世堂的药可贵,不值当。得了,早些回去睡觉吧!”
千禧转头看了一眼江祈安,两人明白了彼此的意图,这不管这大夫医术如何,但医德绝对的好。
千禧这才说明用意,“张大夫,我是岚县来的媒氏,特意过来找您的,想问问您有没有遇见过胸乳上长疙瘩的怪病?”
张贤春抬头,刚才疲倦的面容瞬间被眼里的光点亮了,“长疙瘩?怎么个长法?是你吗?”
“不是我,是一个老姐姐……”千禧手舞足蹈地给她讲解病症,生怕说不清楚。
张贤春听完,长叹一口气,“姑娘,怕是无能为力,你说这个病症,我听过见过,但没治好过。”
千禧心头有些难受,“那我下次带上人给你瞧瞧,大夫试着治一下呢?”
张贤春莫名一声嗤笑,“小姑娘,不知你从哪儿听到我的名字,但我还真不是什么神医,以前我还有心气儿,现在是……”
张贤春没说完,低下了头,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关门,看背影有些落寞寂寥。
千禧不死心,“大夫,除了你,我再没听过别人能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