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既然你话都这么说了,大哥罩着你,我叫罗九,可是千夫长呢!”
“千夫长是什么啊?听起来可厉害!”
“那是呢!管十个百夫长!”罗九神色骄傲极了,席地而坐,没凑近千禧。
“怎么只管十个人,不是该管千个?”千禧的确不懂这些东西,闲来无事,又是大庭广众之下,有江祈安在不远处,她继续聊。
“百夫长手底下还要管人啊!我管百夫长就够了!”
“那也厉害!”
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两兵士还乐得哈哈大笑。
江祈安顿住了脚步。
江年跟在后面,看着江祈安步伐犹豫,催促道,“大人你快去啊!哪能看她跟两个军中大汉聊啊!”
江祈安反倒往回走,“她聊得开心就让她聊呗。”
江年完全不懂,“你看不出那两男人想要跟千姑娘套近乎,心里不知有龌龊,该你英雄救美的时候的到了,你倒大度起来。”
江祈安又停住脚步,转过身,看了一阵后,叹一口气,又转身往回走,“有什么好救的,千禧有嘴会说,自己就把这事化解了,哪儿轮得着我去救。”
她本就是个媒氏,天天爱干的就是这些闲扯的事,媒氏的知识越多越好,说不准她想给人说亲呢。
他觉得阻碍不妥。
千禧恭维几句后,两个士兵已经要认她当干妹妹,还要她给自家兄弟姐妹说亲,吹牛吹得可厉害!
“我弟弟罗老十那模样可俊!你可得给他物色个好姑娘!”
千禧笑着打趣,“你弟弟在凉州呢,我怎么跑那么给他说亲?千里嫁个媳妇儿过去多受罪!”
“我瞧你们青州不错,说不准以后在这儿安家呢,带上我儿子,娶个媳妇儿,咱就不打仗了……”
“打仗太苦了……”
罗九的声音沉了下去,而后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这一声叹息,倒让千禧湿了眼眶,半晌没有再说话。
两兵士一看她哭了,一时手忙脚乱起来,“怎的给妹子说哭了。”
千禧擦去眼泪,“没……打仗就是苦,我夫君一定也受了不少罪……”
两士兵叹息,“嗨!打仗其实不算苦的,等着打仗的日子才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不知道自己在哪天死,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建功立业,哎,难熬啊……”
另一个士兵道,“我觉得这都不是最难熬的。”
千禧擦去眼泪,竖起耳朵等着他说下一句话,“那最难熬的是什么?”
“是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为哪个国家卖命……”
两个士兵都低下了头,此起彼伏地叹气。
千禧的心一阵钝痛。
她知道武一鸿死了,却不知他怎么死的,更不知他是在哪一支军队,哪一场战役,为哪一国而死。
就好像在一片浓雾里挥舞着刀枪剑戟,看不清敌人,看不见友军。不敢停手,怕被敌军重创,也不敢放手一搏,怕伤了友军。
一片混沌,满是绝望。
武一鸿在死前,是怎么过的呢?
他的信里,报喜不报忧,却是偶尔会透露一句,“阿禧,我好想你……”
“阿禧,我好想回家。”
千禧觉得自己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忙别过头擦掉,转移了话题。
“大哥,你们军营,有女人嘛?”
两个兵士一听就来劲了,“哪里来的女人嘛!这方圆十里,就你一个女的!憋死个人!”
“我听说有营妓……”千禧声音渐弱。
都怪杨玄刀,那日跟她胡扯,说什么武一鸿跟女人私奔了,她虽然当即否定了那种可能。
但夜深人静时,还是会忍不住深想。
士兵小声了些,“那窑子都是临时建的,走到哪儿建到哪儿,有人专门做这个,等军队扎营完了,才会有人来……”
“那你们会跟营妓私奔吗?”
“私奔?疯了吧!这逃到哪儿不是死罪啊!”
“对啊!蠢啊!干嘛带个营妓私奔呢?我还不如自己逃了,去找个漂亮媳妇儿呢!”
千禧稍稍安下一点心,杨玄刀说的话,怎么想都觉得是瞎掰。
千禧正聊得认真时,江祈安把她唤走了,进了一顶大帐,规格比其他帐篷大很多。
帐篷里站着一个威武的大将,和两名副将,见江祈安进来,呵呵笑着打招呼,“江大人!久仰!”
“穆将军,久仰大名!”江祈安一礼。
穆如光看见江祈安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稍稍一愣,“这位是?”
“是家姐,千禧。”江祈安答得顺口。
千禧讪讪颔首。
穆如光面露难色,“江大人,我们待会儿商讨的,可是军国大事。”
千禧听明白了,后面的内容她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