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心尽力帮他操持家里的事。我婆婆人不坏,但也称不上好,让我受尽了委屈,却挑不出她的错。我用自己的钱买几块手绢,她就天天骂我败家,说我不为家中考虑,说我自私自利,说他儿子赚钱多不易。”
“那时候我受了委屈,总后悔嫁错了人,后来我买了一块稍微贵一些的手绢,我婆母当场掀了桌子,给我气的跑回了娘家。”
“我想起那段日子就觉得苦,除了照顾卧床的婆母,还要管他弟弟妹妹,那时候武长安还不是衙头,只是一个小衙役,交的朋友却不少,那些兄弟谁家办个什么事,我都要去帮忙,累死累活,还讨不到一句好,做牛做马不过如此。”
“武长安虽然没说过我买手绢的事,但他赚的钱就那么多,我花多了,他家里人能花的就少了,但我不花,心里又委屈的很。”
孔从能感同身受,待在家里照顾别人的苦,外人都觉得稀松平常,但那种苦,苦不堪言,无法与外人言说,“那后来如何变好呢?”
“后来我不是回娘家了嘛,武长安追去娘家找我,我们谈了一夜。”
“我问他是不是很讨厌我乱花钱买手绢。他说不是,他没觉得买手绢不对,他说,是度的问题。”
“我又问他,是不是我买太多了?他抱着头傻乎乎的不说话,低头想了好久,又说不是,让我给他一点时间,他好生想想。”
“我也迷糊了,暂且跟他回家过日子,我本以为这事过去了,但在一个多月后,他兴冲冲跟我说,他想到法子了!”
孔从不知不觉凑近,满目好奇,“什么法子?”
“他说,家业家业,以家为业,没有家就没有业。”
“我起初也不明白,他给我解释,他要去立业,就需要有人守家,若没有我,他这业就不能成,所以,他挣的钱,一定有我的一份。”
孔从目露赞同,“嗯,是这个理儿。”
“但是维持家业需要钱,他不能把钱全给我买手绢了,所以他把他每日的工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维持家业,一份给我。”
“钱不多,除去日常开销,每月也就剩下十文钱。”
“起初我并没有什么感觉,觉得日子还不就那样过,直到我又看上一块手绢,三十文,我心痒难耐啊!当即就买下来了!回家后,我将这手绢藏起来,不敢说。但最终还是被婆母发现,她问我多少钱,我撒了个谎,说二十文。”
“稀奇的是,她没有骂我,叫我把这东西收好,还说那么贵的东西,可不能放在放在外面沾了灰尘。”
“后来我才知道,武长安与我婆母谈过这事儿,婆母可能也体谅我的辛苦,便同意了。从那以后没有人再因这事骂我。”
“后来有一回,武长安天天请兄弟喝酒,我生气了,怪他拿家里的钱不当钱花,我们又闹起来。但这会我有了经验,他允我买些完全无用的手绢,我为何不能容他有自己的酒钱呢?”
“从那以后,家里的钱分成三份,说借,说还,却再没吵过架!”
“真的?”孔从震惊。
“真的!就那么厉害,一次都没有。”梁玉香点头,“孔姑娘,虽然我也是管钱的人,但自己的钱花起来,心里踏实呀!”
“人就应该有自己的钱袋子,谁也不能动!”
孔从若有所思,“那我还得给苗剑单独留一份钱?他要是乱花,拿出去给别人花怎么办?”
梁玉香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千禧接了她的话,“会不会花钱是他的本事,给不给别人花是他的品性。”
“孔姐姐,不论男女,钱袋子是一个人的尊严。”
孔从仍有顾虑,开玩笑道,“可我听说,男人有钱了就爱伙同狐朋狗友去外面鬼混。”
千禧道:“我觉着没必要非得去设想他们有钱就变坏,这是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情,若真发生了,你有钱袋子,大可以走得体面。”
梁玉香附和道,“是啊,天天想他会不会变坏,那不得累死,倒不如督促他多赚点钱回家,把自己的钱袋子塞得满满当当!”
“若是整日发愁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容易心力交瘁,疑神疑鬼。”千禧眯起笑眼,略带威胁的盯着孔从,“孔姐姐,你答应我的,要改的哦!”
孔从眉头微蹙,略微羞赧,“我哪里说不改了……”
“苗剑若只是拥有个钱袋子,就让你殚精竭虑,那你的情绪不就又被他牵着走了吗?即使他人什么都没做,你便开始纠结了!”
孔从猛然醒悟,捂住了嘴,“哦……这……”
竟有醍醐灌顶之感,她忽然笑了,“我竟没发现这事!”
“对嘛!”千禧看着她的双眼,“把你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你不也拥有自己的钱袋子了吗?”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