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孔从的事情,她稍微摸到点孔从的性子,却不知该如何相帮,说到底是人从小到大养成的,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脾性。
最好的方式是等苗剑雕刻完成,稍微提醒一番,让他们夫妻二人自己适应。
噢!对!还没跟江祈安讲苗剑的事情。
她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去敲了江祈安的门,“祈安,睡了吗?”
江祈安进门后,没有向床边走去,而是仰头懒懒靠着门,一动不动。
他没有点灯,黑暗让回味会变得绵长悠远,与他见不得光的心思相得益彰。
直到千禧敲响门,门板微微震颤着,他的呼吸也随之而起。
他开门,声音淡淡,“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办法,她仍旧霸道。
江祈安跟着她回了房间,在床上给他腾了地方,想像儿时那般,裹着被子聊天。
江祈安没答应,千禧敢这样做是因为她没把自己当男的,但他心思不纯,没法堂而皇之地做出此举。
“我把苗剑安排到你家里了,还吃你们江宅的饭,使唤你家仆役,我一直想跟你道谢来着,要不我给你些酬劳?”
江祈安不悦,“不需要道谢,不需要酬劳。”
“还有哦,上次我去舟山遇见了流氓地痞,今天我才知道他们是莲花村的人,那个地痞头子听说我叫千禧就放过了我,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江祈安想来就气,“嗯,他叫徐玠,以前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山匪,上次在巷子里欺负你的好几个人里就有他一个。”
“真的?”千禧吓一跳,她就说声音怎么那么熟悉,“那你怎么不把他绳之以法?”
江祈安叹息,“他是个有人追捧的人,那群山匪和流民少说有两百人,我若杀了他,他手底下的人可能会动乱。”
“也对,擒贼先擒王!你希望他在莲花村做个榜样,让他底下的人也归顺!对不对?”千禧猜测着。
江祈安环着手点头。
千禧问题太多,江祈安站累了,不知不觉坐上了床,与千禧同靠在床头。
他沉声嘱咐,“千禧,徐玠已经很危险了,但那个杨玄刀更危险,你绝不能接近他。”
这话还是让千禧隐隐失落,她嘟囔着问,“为什么呢?他还能比山匪头子更危险?”
“我查不出他的来路,直觉来说他更危险。”江祈安低着头,眸间变得晦暗,“总之,千禧你不能接近他。”
千禧点头应下,却若有所思。
事情一件一件说完后,千禧才说到了她最头疼的问题,她将孔从和苗剑二人的事情说完一遍,仍旧觉得表述不清,让人直想挠头。
江祈安不知不觉缩进了被子一角,他听完那大致描述,只道三个字,“空心人。”
“嗯?空心人?”千禧惊愕不已,她竟觉得这个词儿描述得很精准。
“是,这样的人内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什么都要,又什么都怕,但是无论得到什么,都难以满足。”
千禧大惊,兴奋得寒毛竖起,“你说得好像很对,再说说!”
江祈安在某本书上看见过这样的描述,他回忆着道,“这样的人有许多,大抵从小受尽了委屈,处处忍让,还始终认为这是良善。”
“嗯?可是我也会觉得自己很良善啊。”千禧不明白。
“书上写的是,他们通常觉良善是自己最大的优点,但基本上都是退让,而非奉献。”
这些话让千禧如梦方醒,她多次觉得孔从不想听她的话,但是只要她态度硬起来,孔从就会妥协,她只要夸她温和善解人意,她就会平静。
千禧仍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她反驳道,“可是这个界限在哪里?”
江祈安思考一瞬,缓缓答道,“我觉着……良善是主动的,而非被迫,但忍让一定是被逼迫,害怕,不敢承担结果。”
“这只是成为空心人的起因,若是妥协习惯,那一生都会害怕争夺,不争就得不到。”
“一个人从未得到过什么,心当然就是空的。”
“哇!多读书就是厉害!”千禧满眼星星望着江祈安的清隽侧脸,不禁赞叹道,“但我还不够了解孔从,不能拿你这套说辞往她身上套!”
“嗯,也对,每个人都不相同,你当去瞧瞧她怎么长大的。”
千禧轻轻鼓起了掌,“嗯!祈安是好厉害!不愧是县令大人!”
江祈安被夸得眉梢扬起,“这话非我所出,县志里面有写过这样的人,是芙蕖夫人记录的,我刚好记得。”
“真的?县志还记了这些?我也想看,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千禧目光盈盈盯着江祈安,江祈安有些为难了一刻,他道,“好,我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