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送炭,人家留着自己吃,被我买着了!嘿嘿!以后我天天去送,让他们每日给我留一份!”
武长安闲聊似的拉家常,却见千禧披头散发的,眼神有些生怯,一副郁闷模样,又想起今日在城外见到的场景,他微微皱眉。
他道,“千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千禧猛地抬头,“我……”
她欲言又止也不知该怎么说。
武长安看出了她的犹豫,笑呵呵道,“姑娘长大了,我个老东西整日问东问西没完,多烦人的嘴!”
千禧觉得这话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见她疑惑,武长安继续道,“心事嘛,就得藏心里。你娘有一箩筐的心事,她都不跟我说!”
梁玉香正好端来了菜,放在桌上,引得烛火摇曳,她不解地看了千禧一眼,却也没有多问,只附和武长安的话,“你一个糙男人,凭什么跟你说!”
“瞧!你娘就这么对我的!”
“我对你还不够好?”
……
千禧的难言之事,在二老的调笑打闹中过去了,他们没再追问一句。
只是在吃饭之时,武长安十分随意地开口,“千禧,你娘去了,就我们仨相依为命,你就是我们亲姑娘,你要是遇着事,一定要跟我和你阿娘说!”
千禧的眼泪瞬间憋不住,大滴大滴的往饭里流,她点着头,“嗯,武大哥过几年回来,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上次他写信来,还说他做了千夫长……”
“武大哥的军籍也转到了岚县,下月初五,就可以在岚县领他的军饷了,是爹爹去领还是我去领?”
……
千禧提起武一鸿,话逐渐多了起来。
武长安和梁玉香听着,互相对视一眼,千禧没有看见。
*
江宅。
马奉春经此一事后,连夜收拾细软,连辞别都显得仓促无比。
江祈安恭敬地送他,只道,“马公公,公主年幼,却是金枝玉叶,当配良人,祈安与夫人琴瑟和鸣,马公公应当看见了吧!”
“看见了!看见了!”马奉春压根不想再看江祈安一眼,他话里话外都是威胁,多待一夜都是危险的。
“如此,祈安便不送了!”
“哼!”马奉春宽袖衣服,气冲冲的带着侍卫离开了。
江祈安在马奉春离开许久后,心里那根弦才松懈,却是想着千禧的最后一句话,心跳错乱。
“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再见了吧,我怕被人误会……”
月色清冷萧瑟。
江祈安独立于院中,脑中还是那夜他掀开盖头的惊讶与欣喜。
那一刻,狂悖的欲望强势夺走了他的理智,以至于伤害了她。
她是有夫之妇,而他卑劣且愚钝,怎么能享有这样的欢喜?
江祈安就这样站到了更深露重时,恍然回神,已是双腿麻木。
*
总算能去金玉署,千禧又换上了桃红水色的衣裳,低低的发髻上,系上水红的发带,衬得她鲜活明艳。
金玉署有一大块门匾,门匾虽然有些陈旧,但字迹清晰可见,上面写着金玉良缘四字,字体娟秀,据说是芙蕖夫人所题。
五十年前,芙蕖夫人和当时的县令为了让岚县富裕起来,便将掌管婚姻人口的事务独立出来,成立了如今的金玉署。
对于岚县的百姓来说,这可是用八辈子的福气才能换来的好差事,特别是媒氏这一职,对一个女子来说,那可叫做光耀门楣!
千禧想着,脚下生风进了金玉署。
刚到院中,就传来一道拖长的声线,“来了啊!关系户!”
千禧:“……”
虽然说得也没错,但是听着总归是刺耳的。
千禧猛地一回头,一男子靠在假山石上,站姿歪歪斜斜,面容稚嫩,是一张娃娃脸。
要不是千禧认识,她也会觉着这男子顶多十三四岁,但她小时候也在岚县长大,怎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金童高长生!
千禧哼了一声,下巴扬得老高,“高长生,你也关系户,还说上我了!”
高长生朝她翻了个白眼,作怪相,“我可不是,我是可是岚县大名鼎鼎的金童,正经媒氏,不比你!”
“我还玉女呢!你能做媒氏,还不都靠你爹!”
“你胡说!我在岚县人尽皆知的,不少人找我做媒!”
“你那么年轻,怎么做的媒氏啊?”
“你那么年轻,又是怎么做的媒氏啊?”
“你没成婚!”
“你没生孩子!”
千禧跟他争了起来,二人谁也不让谁。
但说到底,两人都是关系户,与金玉署有着特别的渊源,如今才会在这金玉署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