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星月留在了身边。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
星月的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他早该在第一时间发现的,只是他太激动了,完全忽略了朝堂之上所有人看向星月时贪婪的眼神和富含深意的笑容。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着一件事:平日里高高在上,清冷若天上谪仙的星月太子跌落神坛,现如今成为了连奴仆都不是的下等贱/货,太子殿下当真是杀人诛心。等他玩腻了,这废太子就会像块臭抹布一样被无情丢弃,到时就成为了他们所有人的玩/物,随意欺辱、随意打骂。
下了朝,明煊轻轻拽了下星月的衣袖,星月疑惑地看过去。
明煊满脸通红,羞涩道:“我、我们回去吧。”
星月微微颔首,衣袖又被轻轻碰了下,低头看去,一只大手虚虚拢着他的手腕。
被发现后,明煊嗖得一下收回手,挠了挠后脖颈,支支吾吾地说:“走、走吧。”
在他眼中,星月便如同天上的月亮一样高不可攀,他仰慕着对方,又不敢接近,只能想方设法去讨好他。
他冒险将星月的亲眷送出了国,与星月说起时,星月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几分情绪波动,眼眶湿润,颤声说:“太子良善,星月感激不尽,若有机会,星月定会报答太子的救命之恩。”
明煊深深地看着他,内心复杂极了。
他将星月留在了自己宫中的偏殿,差人好生伺候着。旁人都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又不敢违背太子的命令,于是在表面上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星月。
可她们心里觉得不满,她们可是太子的贴身宫女,凭什么要伺候这个前朝的废太子?
不止宫女们对这个废太子不满,其余的太监和侍卫都对他十分不满。
他们偷偷克扣冬天的炭和夏天的冰,明煊赏给星月的布料和首饰也被他们一一瓜分了。反正明煊两年了从来不进星月的寝殿,星月自知是个废太子,也不会多事,因此无形之中壮大了他们的胆子。
明煊酷爱打猎,每月都有三五天在猎场里度过,他不在的时间星月便会被众人欺辱。或是在三九寒天被赶出寝殿,或是在三伏炎夏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小黑屋中,又或是被人用言语羞辱。
第三年冬日的某一天,是太子的生辰宴,举国同庆,鞭炮齐鸣。国君宴请天下,所有百姓均可到附近的酒楼中吃席,百姓们欢呼雀跃,高喊国君圣明,太子圣明。
宫中亦是一派热闹景象,王公贵族和外国贵族皆携礼祝贺,这个送了千年人参,那个送了拳头般大的夜明珠。
明煊意兴阑珊,闷头喝酒,胞弟明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对这些宝贝格外喜欢,在他旁边时而小声惊呼时而又鼓掌叫好。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明澈的头顶,“喜欢什么随意挑,等宴会结束了哥哥都送给你。”
明澈开心地笑了:“谢谢哥哥!”
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明煊的耳边,小声说:“对了,我听父王说要为你选一位太子妃,听说有司徒家的嫡女,她可是爱慕哥哥已久。”
明煊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我若对她无情,纵使月老牵线也无济于事;我若对他有情……”
心脏悸动,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清清冷冷的白衣身影。
明澈好奇地催促着:“若是有情呢?”
他饮下一口烈酒,清澈的酒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之中,低声道:“若是有情,即使月老斩断了姻缘线,我亦会生生世世与他纠缠。”
“白狐国:雪山白狐一只——”
众人齐声惊呼,皆看向朝中央的那一只漂亮白狐,白狐国的使者得意地笑着:“此为我白狐国千年难遇的雪山白狐,乃青丘山九尾狐之后代,极通人性。”
明澈低呼一声:“哥哥,这白狐好生漂亮!”
明煊看过去,白狐蹲在使者的脚边,黑漆漆的眸子慢吞吞环顾着朝中之人,眸中的冷意与星月竟是极其相似。
他忽然生出一股悲哀,星月被他囚禁于宫中,如今这野性的白狐也要被他囚禁于宫中了吗?
不知使者俯身对白狐低语了什么,这白狐看向明煊,竟是优雅地朝他迈步走来,在他的脚边蹲下。
众人皆惊叹连连,赞这白狐确是极通人性。
明煊起身,这白狐身形一动,耳朵微微竖了起来。
“父王,儿臣一时喜悦多喝了些酒,想出去散散步。”
“好。”
明煊往外走,这白狐跟在后面,来到宫门处,明煊低下头:“你走吧。”
白狐仰头看着他,他又重复一遍:“走吧,莫要出现在人前了。”
看着白狐渐行渐远的背影,明煊心中的哀愁更甚,他强行将星月囚禁于身侧,却不知该以什么身份让他留在身侧。
总该是名正言顺、为人所尊的。
他往回走着,走到半路却忽然产生了一股想要立刻见到星月的冲动,于是他往自己宫中走去。
越走越快,最后竟是跑了起来。
近了,听到里面传来宫女们的欢声笑语。
有醉醺醺的侍卫高声喊:“这小腰比青楼女子的都细,跳舞那么好看,怕是床/上/功夫也了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