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祭热闹的持续三天，鼓动了学生们疲惫的精神，至少老师上课时会有同学偶尔回应。

今天的日期标注着平安夜。

在The Sky训练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晚就是白鹭岚初表演的日子。他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如坐针毡，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小时候在合唱比赛有过出台表演经历其余都是一片空白。早晨默写时他还把名字写成星眸，几斗手肘戳他才反应过来。

“你今天怎么浑浑噩噩的，白鹭班长？”

“如果月咏同学是一脸担心的问这个问题更乐意回答。”白鹭岚按摩太阳穴减轻神经的酸痛感，他昨晚回家后难得失眠，裹着被子辗转反侧吵得星眸也陪他一同熬夜。他听见月咏几斗讥笑的询问，感觉脑袋更疼了。

几斗托腮打量疲惫的同桌，白皙的皮肤沉得水肿眼下的乌青格外抢眼，半眯长眸调笑道，“像个熊猫。”

白鹭岚瞪了他一眼，气笑出声：“谢谢你夸我像熊猫一样可爱。”

阿夜抱着一张叠成方形的卡纸悠闲地飞到几斗身旁，“这是那个家伙让我交给你的喵。”

几斗一边心想阿夜口中的“那个家伙”是亚梦还是白鹭岚，一边展开写有三行笔锋有力的字的纸张，它的主人昭然若揭。

「六点在xx街，有空的话欢迎来围观。」

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迫近六点，赶到xx街需要十分钟左右，几斗揪住阿夜脸庞的软肉，“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放…放学的时候，我只是不小心多玩了一会喵！”

“啧。”几斗咂舌一声，转而形象改造跳窜于房顶快去穿梭，阿夜捂着红肿的面颊抱怨着跟了上去。他勉强在五分钟内赶到地点，靠住树干平稳稍有急促的呼吸。

“几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根本不需要跑这么快喵！”阿夜哼哧哼哧喘气，像泄气的气球挂在树枝上。

树下众多路人围成圈的中心是四位少年少女，他们没有绚丽夺目的灯光环绕，没有华丽完美的舞台衬托，四个人仅仅是脚踩简易搭建的高台，却仿佛拥有无穷力量。

歌曲开头的一句歌词是有赖纯茵的假声清唱，在与第二句的衔接空档适时切入乐器的声响，但演奏乐器的人完美弱化其存在着重衬托人声，而在无歌声的几秒长停顿间忽然转化成激烈的混响，又在假声响起时及时归于平缓，直到有赖纯茵逐渐转换为真声，乐器声才变得激扬顿挫，既不夺人声地位，反而与之相辅相成。

观众随着歌曲步入高潮逐渐热情高涨，仿佛也投身参与了演奏，热血沸腾。

尾声部分重归开头的空灵，就像是一个人自我的挣扎，无论如何激烈撕扯最终都会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汪洋中。

“麻木于面目全非的所谓现实（Paraylze）

充满了无可可奈何的所谓乐园(Paradise)

愿你记住记住我的所有

谁来告诉我……告诉我……

我的身体之中……

还有什么存在？”

歌词重重敲击几斗的内心，他在脑海反复咀嚼，感觉是与自己产生了共鸣，又似乎是在歌唱别人。

「到底我的体内又真正存在着什么？」

几斗深吸一口排出浊气，不肯深究这个问题。他垂眸俯瞰，凑巧与弹奏电吉的白鹭岚对视。少年的眼睛熠熠生辉，溢满的不是泪水，不是汗水，而是闪着璀璨光辉的热情，他舌尖舔过干燥的上下唇，无声冲高处拟划着词句。

「欢迎你，月咏同学。」

“The Sky！！！”

“The Sky！！！”

一曲了结，众人高呼四人乐队的名称，刚点燃的情绪不可能轻易满足。幸亏他们有空闲时间排练以前的曲目，延续了愉悦的气氛。

“主唱小姐姐好可爱哇——”

“电子琴和电吉的两个好帅气，是我的心动类型啊！”

“那个打架子鼓的是女生吧——好酷啊…”

“他们穿的校服，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那个弹电吉的好像是我们班长诶…”被闺蜜引诱来的本田樱看清了台上的白鹭岚。

“真的假的，是姐妹就快给我联系方式！”

演出持续了将近一小时，结束后白鹭岚几人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在给了几个好说话的女生电话号码后才侥幸得以摆脱困境，他眼尖捕捉到隐在树后的身影，逃命似的奔过去。

“呼——累死我了。”

几斗拿着算好时间购买的冰饮点点白鹭岚积汗的鼻尖，“水。”

“谢谢，月咏同学觉得表演怎么样？”白鹭岚仰头大口吞咽，冰凉的温度刚好融化燥在血管里的火苗。

“还行。”

“是吗，可我注意到你一直盯着舞台看——是被我帅气震慑住了？”

“没有。”

“不坦诚的月咏同学。”白鹭岚一时得意没注意自己用拿瓶子的手臂撞了撞几斗的胸口，震得水花扬出瓶口浸湿他的衬衫，“啊，抱歉。”

“趁机报复我？手段不太高明。”

“我没这么小心眼，作为朋友你诚实点夸夸我也行吗？”

朋友？

这个词在几斗心海漾起层层涟漪，从加入复活社为星那一臣和那位大人卖命后他貌似就没有正视过这两个字。

心照不宣一起逃课的人，上学放学同路招呼的人，那些人或许都曾是几斗的朋友，但最后都会沦为普通的陌生人。

友情，爱情，亲情，那些围绕在月咏几斗身边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复活社的暗箱操控下一无所有。他生活在一座装有无死角监控的巨大牢笼，他出不来，别人也无法进去。渐渐的，不用复活社出手，他真正成为人口相传那只带来不幸的黑猫，独来独往，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