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归光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控制不住地猛一扭身,胳膊重重撞在顾莲生的肩胛骨上,手指摸索着去蹭她的手背,压低了的声音里憋着一股火:“你干什么!别胡说。”
“闭嘴。”顾莲生语出惊人的回应显然也在瘦高男人的意料之外,但他迅速回过神,沉声喝住归光意。
“她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归光意眼下没时间思考顾莲生到底发的什么疯,匆促开口,试图为顾莲生的胡言乱语往回找补:“她一定可以……”
“我叫你闭嘴,再多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瘦高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归光意,面沉似水地看向顾莲生:
“让她自己说。”
“你们说的事情,我办不了。”被点名发言的顾莲生静静开口,丝毫不理睬绳索下归光意猛拽自己腕骨的手指。
“那按你的意思?”瘦高男人微微眯缝起眼睛。
“让她回去。向家里要钱这种事,还是她自己去说的好。”
“你胡说什么……”
归光意又按捺不住地插话,这回瘦高男人没同她废话,直接扯了张胶布,把她的头套掀起一半,“啪”一声粘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
世界安静了。
顾莲生复又开口,仿佛刚才的插曲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再者说,跟我大伯连袍带裾的人是我,就算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有我控制在手里,他们投鼠忌器,短时间不会有大的动作,事情也有转圜的余地。”
瘦高男人不错眼珠地端详着顾莲生,发觉自己先前被归光意占走了大半注意力,连这么个黄毛丫头都能分析出来的东西竟都不曾想到。
屋内久久没有回音,顾莲生却也不急。她缓缓地仰了仰脖子,把脸朝向黢黑一片的天花板:“不是吗?”
她这话说的很有门道,类似于反讽式的苏格拉底产婆术,试图用一句句的“是吗”“不是吗”“真的假的”“然后呢”把对话者拖进迷狂混乱的深渊。
“哥……?”
片刻后,矮胖男人迟疑地开口,拿眼睛十分小心地觑着兄长的反应。
而瘦高男人沉吟半晌,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站了起来。
他把小刀随手塞进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盒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劣质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了,含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吐出一片蒙蒙胧胧的白烟:“就按她说的做吧。”
“哎,好,好的。”矮胖男人得了明确的任务指令,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解归光意的绳子。
归光意听了这最后的决议,急切又愤懑地转过头,将缚手的绳子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挣。
碍于嘴被封住,她只能从鼻腔里沉闷地“唔”了一声,以示一种收效甚微的反对。而矮胖男人显然比刚才的那位沟通者没耐心得多,毫不怜香惜玉地给了归光意一脚,粗声粗气地冲她呵斥:
“老实点。”
瘦高男人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回过头,自顾自往客厅旁边的小房间里走去。
归光意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却仍不死心,哼哼唧唧地扭着肩膀,躲着不肯让那矮胖男人去解那条和顾莲生绑在一块的绳子。
“没完了你还?”这下,矮胖男人彻底失去了耐心,揪住归光意的衣领往反方向使劲一扯,试图把她挡住手部的半边身子扯开。
几乎同时,在他视线触及不到的盲区,顾莲生猛地攥住归光意的手指,使了力气重重一捏,用劲之大,攥得归光意骨肉生疼。
后者动作显著地一顿,被这突如其来又意味不明的暗示弄得一头雾水,身体却十分依从地停止了抵抗,立时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矮胖男人见状,以为是自己的威吓起了效果,得意地剜了一眼归光意,蹲下身,着手去解二人的缚手绳。
归光意手上的绳结是瘦高男人给捆的,是个巧结,不比自己用笨办法把顾莲生的手腕一圈圈紧紧缠上来的轻松。现下两个人的绳结铐在一起,缠杂不清,矮胖男人捣鼓半天没能解开,便觉得有些烦躁,起身去找了一把剪刀和两段新的绳子过来,一不做二不休地,干脆把中间链接的地方一刀划断,想着大不了一会再重新把二人的手分别捆上就是。
毛手毛脚地剌开了绳结后,矮胖男人拿起手边备好的新绳往归光意的胳膊上绑,一圈一绕缠得十分仔细,生怕一个不谨慎,让这不安分的小丫头脱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