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寻常的午后,路挽低头画着一只三花猫。
覃果在一旁翻箱倒柜,忙得热火朝天。
她把一堆旧物摊得满地都是,嘴里念叨着:“这屋子得收拾收拾,太乱啦~”
她从衣柜深处拽出一堆衣服,手脚麻利地抖开,有她早年在甜品店穿的麻布围裙,边角还留着干涸的奶油渍,像抹不去的小勋章;还有几件路挽淘汰的旧T恤,A.P.C.的Logo磨得模糊,袖口松垮垮的,像被时间揉搓过无数次。
她又翻出一件Reiss的格子衬衫,浅蓝和白交错的方格已经洗得发软,领口有几道细小的线头。这是她大学时最爱穿的一件,配牛仔裤时总觉得自己特有文艺范儿,现在再看感觉好土,囧。
她一边整理一边嘀咕:“这些还能穿么?都有点过时,捐了吧。”
她接着翻出一个箱子,里面塞满了包包,像个被遗忘的小宝库。
抖开灰扑扑的盖子后,掏出一只香奈儿羊皮包,黑色经典款,链条上有些细小的磨痕,背出去晃了几圈就嫌弃了;接着是一只爱马仕KellyMini,雾灰色,皮质崭新得像是刚从专柜拎回来,背带上没一点褶子,显然很少出门见光;还有个迪奥马鞍包,红色漆皮复古造型,可角落有点掉色。
她又翻了翻,抖出一只古驰老花托特,米色帆布配棕色皮边,搭扣上有点划痕;还有个LV丹宁手袋,微微开线……
她皱着眉,拍了拍这些包,语气里带点嫌弃:“找个二奢贩子卖了吧,钱捐给女童基金会,帮帮那些小丫头。”
她手脚麻利地把包摆成一排,像在清库存的小摊主。
路挽抬头瞥她一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画笔还夹在指间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揶揄:“你这大手笔,捐了不心疼?”
覃果笑眯眯地回:“不心疼呀,甜品店赚的够我花,这些留着占地方。”
她歪着头,拍了拍那只KellyMini,笑得一脸轻松,手指还随意拨弄了下链条,像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些老朋友送走。
她继续翻着箱子,手在乱七八糟的丝巾堆里一阵抖,抖出一只小巧的戒指盒。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HW钻戒,镶在白金戒托上,阳光一照,闪得晃眼,像个小灯泡。
她愣了愣,随手扔到桌上,嘀咕道:“咦,这什么时候买的呀?我怎么忘了?”
路挽的目光扫过去,手里的画笔顿了顿,停在半空。
他起身,眯着眼打量了一下——
钻石在光线下折射出细腻的火彩,低调却贵气逼人,戒托的线条简洁得恰到好处,像在无声地显摆它的身价。
……他没吭声。
眼角瞟了覃果一眼,见她已经低头翻别的了,满不在乎的样子。
晚上等覃果睡了,他偷偷摸出手机,窝在沙发上查了查。
屏幕上跳出这枚戒指的信息,价格不低……将近二十万人民币。
很多人,都拿它求婚用。
他盯着那串数字,心里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这戒指这么贵,谁送的?她为啥从没戴过?她说不记得了……是不记得这枚戒指是谁送的,还是不记得送戒指的人了?
脑子里一堆问号乱转,像是有人拿着鼓槌在他脑子里咚咚敲……可他没打算问,只是沉默地把盒子合上,重新放回原处。
几天后。
路挽懒散地靠在沙发边,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笔,语气随意得像是刚想起来一样:“糖糖,咱俩出去玩一趟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国内外都行。”
覃果正窝在沙发里,端着杯牛奶小口抿着,手里还捧着一本翻得皱巴巴的书。闻言,她眼睛一亮,立马放下杯子,整个人蹦跶起来,牛奶差点洒了。
“出去玩?真的呀?”她兴奋得眼睛发亮,像只被放出笼子的比格狗,“我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
她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缠着头发,笑眯眯地说:“要是你时间够的话,我想去欧洲,吃正宗的甜点,去海边晒太阳,骑马、逛花海什么的都行,你陪我,好不好呀?”
她眼睛眨呀眨,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像个迫不及待要拆礼物的孩子,嘴角都快藏不住笑意了。
路挽看着她,点了点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行,我来安排。”
话虽随意,可他手里的画笔转了好几圈,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眼底透着认真。
去哪儿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好好陪一陪她。
接下来的几天,他卯足了劲儿调整工作节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把几个商单提前肝完,黑眼圈重得跟熊猫有一拼。
客户催稿,他拽得不行,硬气地推掉了几个不着急的活儿,随手甩下一句:“工期没定,回头再说。”平时温和礼貌的人设瞬间崩塌,活生生一个艺术家脾气出山。
他动作麻利,一边飞速消化手头的工作,一边眼疾手快地招了个助理,琐碎杂事一股脑全甩过去,安排得滴水不漏。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部分——办申根签证。
不只是他的,还有覃果的,一起递交,材料齐整,效率拉满。等到签证批下来,他二话不说订好机票,愣是从工作堆里硬抠出一个月的时间,策划了一场横跨四国的夏季浪漫之旅——法国、意大利、奥地利、克罗地亚,天气舒适不闷,风景美得像画,一路吃好住好逛好,不赶行程,不受罪,纯享受。
原本,路挽做的攻略不是这几个国家。
一开始,他脑子里蹦出的是瑞士和希腊,想着薰衣草田、雪山滑雪和爱琴海一个都不能少。
可翻了翻资料,他皱着眉发现这行程根本不搭——普罗旺斯的薰衣草6到8月开得正艳,属于典型的夏日风光;瑞士因特拉肯的滑雪季却在12月到3月的冬天,雪峰裹着厚厚的积雪才够味儿,夏天只有绿油油的草坡;希腊圣托里尼的爱琴海美景则适合5到10月的温暖天气,蓝白屋顶在阳光下才闪眼,冬季冷雨一淋就蔫了。
这三个地方挤在一个时间段,季节完全对不上,旅程肯定踩雷,不是晒得冒汗就是冻得发抖,浪漫变狼狈。
他揉了揉眉心,把这堆乱七八糟的初稿扔进电脑垃圾桶,重新打开word文档,眯着眼研究地图和天气表。
为了让天气和景色不打架,又能保住旅游体验绝佳,他这才做了最终规划,而且夏季正好,7月的欧洲暖风拂面,阳光柔和不刺眼,地理上连得起来,风景各有千秋。
他嘴角抽了抽,心想:总不会翻车了吧。
覃果那丫头要是开心得蹦起来,他这认真做攻略的劲儿也算值了~
到了约定的这天——
两人从浦东机场出发,搭乘A380机型直飞巴黎戴高乐机场。
出发前,他们在T1航站楼的头等舱休息室里待了一会儿。覃果从餐台上拿了个迷你牛角包,抹了一层黄油,边咬边嘀咕:“这面包还行,就是不够酥。”
路挽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单手刷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地拿起一杯黑咖啡,皱着眉浅尝一口,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嫌弃。
登机后,头等舱的舱门一关,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整个空间宽敞得像个私人小客厅,座椅是浅灰色皮质,一坐下就被柔软地包裹住,轻轻按下按钮,座椅便缓缓展开,变成一张平躺的舒适大床。
空乘穿着深蓝色制服,笑容得体,轻轻将一瓶香槟倾倒进细长的高脚杯,气泡细腻绵密,在杯壁上优雅地翻腾,像在跳一支温柔的舞。接着,又递上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热毛巾,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温热的蒸汽扑上脸颊,瞬间驱散了冷气带来的凉意。
覃果拿着热毛巾轻轻按了按脸,舒服得眯起眼,忍不住感叹:“我还是第一次坐国际航班的头等舱呢,这种机型也太享受了叭呜呜呜。”
路挽侧头看她,语气慵懒:“那就好好享受,后面还有一个月的旅程,才刚开始呢。”
覃果点点头,兴奋得像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学生,整个人贴着舷窗,眼睛亮晶晶的,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色。
厚厚的云层在她眼里像一团团蓬松的棉花糖,飞机刚起飞时,上海的高楼还隐约可见,渐渐地,被云雾吞没,变成一片朦胧的城市剪影……
她忍不住回头冲路挽喊:“路挽,这飞机坐得,感觉跟欧美电影里一样欸!”
路挽无奈:“别乱动,要飞十几个小时呢,睡一觉吧。”
可她正激动着,哪儿听得进去呀?
压根没想睡,手指兴冲冲地捣鼓着娱乐屏,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翻找电影目录,选了部《午夜巴黎》。
“这个这个!”她眼睛一亮,按下播放键,兴奋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正好去巴黎,提前感受一下氛围嘛~”
屏幕刚亮起来,覃果就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拽着路挽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问:“这街真有这么美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向往,仿佛已经身处电影场景之中,沉浸在巴黎的夜色里。
可惜,电影才放到一半,她就渐渐安静下来,靠在他肩上,脑袋一点点下沉,眼皮耷拉着,最后彻底合上。
她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巴黎肯定更好玩……”
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做梦。
窗外的高空黑透了,机翼外只有引擎的低鸣声,偶尔,云层间透出一丝温柔的月光,像是为这趟旅程添了一点静谧的滤镜。
路挽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毯子皱巴巴的,根本没盖好。他手指轻轻一扯,把毯角压在她肩头,将露出的半截胳膊裹得严严实实。
空气里混着香槟的果香,以及她身上那种淡淡的甜品味,温暖、柔和,像个甜腻的小茧,把这趟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裹得暖乎乎的。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
广播里传来机长的法语和英语广播,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欧洲特有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
穿过熙熙攘攘的航站楼,两人拖着行李,跟着人流走向出口,最后挤进一辆出租车,一路直奔塞纳河畔的莫里斯酒店。
车窗外,巴黎的街头风景快速掠过,老建筑的灰石墙面在黄昏的余晖下泛着温暖的色调。路边的咖啡馆三三两两坐着本地人,遮阳棚下,几个男人叼着烟,指尖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聊天声懒散随意。
空气里混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偶尔掺杂着汽车的尾气味,交织出一种独属于巴黎的气息。
车子缓缓停在酒店门口,走进去后,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将光影洒满整个空间,地毯厚实得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前台服务员穿着得体的制服,微笑着递过房卡,用法语轻声道:“Bon séjour.”
他们住进了一间古典套房。
房间里铺着温暖的羊毛地毯,墙上挂着古典油画,家具是法国传统的雕花木质,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典雅气息。
覃果推开窗户,外面正对着杜伊勒里花园——绿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喷泉的水声隐约传来,在黄昏时分增添了一丝韵味。
天色逐渐暗下来,巴黎的夜幕缓缓落下……
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亮起点点灯光,橙黄色的灯点连成一条温暖的光带,像是被洒了一把星星……光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上,随着河水轻轻摇晃,仿佛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浪漫的梦境里。
屋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温柔地洒在地毯上,映出浅浅的影子。
夜风从窗缝里透进来,带着玫瑰的清香。
覃果坐在床沿,手指下意识地拽着睡衣的衣角,眼睛却不敢看他。酒店的被子蓬松柔软,她背后的靠垫塌陷了一角,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安。
又有点可爱。
路挽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她微微蜷缩的脚尖上,心头轻轻一动。
他走过去,俯身在脚面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紧张什么?”
覃果没说话,手指拽紧了点,半晌,轻轻呢喃了一声:“老公……”
窗外,巴黎的夜色正美,铁塔的灯光映进窗户,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了一点……
第二天,路挽带覃果去了位于香榭丽舍大街的拉杜丽店。
店面是经典的淡绿色外墙,透着一股复古气息,橱窗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马卡龙,整齐得像一排排精致的珠宝,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动。
店里人不少,柜台后的服务员忙着打包,透明纸袋在手里翻飞,空气里弥漫着奶油和糖霜的香气,混着咖啡机的嘶嘶声,每一口呼吸都甜得像被塞进了糖果屋。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木椅背上雕着细腻的花纹,桌上放着一张小巧的菜单,纸边微微卷起,带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
覃果迫不及待地点了玫瑰、焦糖和柚子马卡龙,等盘子端上来时,三种颜色精致地排成一列,像一场小小的甜点展览。
玫瑰味的壳子,粉嫩嫩的,顶上撒着几片细碎的干花瓣,看着就带着一丝浪漫的精致感;焦糖是深棕色的,表面光滑得像打了蜡,映着灯光微微反光;柚子味的带着浅浅的黄色,颜色柔和得像刚摘下的新鲜柑橘,一看就透着股清爽的酸甜。
覃果毫不犹豫地先咬了一口玫瑰味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还沾着点细碎的饼壳,惊喜地喊道:“这玫瑰味,比我做的香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晃了晃手里剩下那半块,像个尝到新玩具的孩子,眼里闪着止不住的光。
路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伸着,听到她这话,回了一句:“你做的更好,他们这甜得齁。”
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嫌弃,可眼角却悄悄弯了弯,带着点心照不宣的笑意。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随手放下杯子,瓷杯撞在碟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像是短促的共鸣。
覃果听见,忍不住笑出了声,立马抓起一块柚子味的往他嘴边递过去,眼睛亮晶晶的:“你试试这个,应该会清爽点~”
她手一抖,马卡龙差点滑下手,碎屑掉了一点在桌布上。她眨眨眼,赶紧用指尖轻轻掸了掸,试图掩饰自己的小失误。
路挽直直盯着她,意味深长道:“喂,糖糖,你这不会是故意的吧?”
覃果无辜地睁大眼睛,眨巴眨巴:“怎么会呢?你快吃!”说着,又把马卡龙往他嘴边递了一点。
路挽低头咬了一口,柚子的清香瞬间在口中蔓延,杏仁饼壳绵密又脆,一抿就化,酸甜得刚刚好,像夏天午后的微风。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抿了抿,慢吞吞地给了个评价:“还行。”
覃果不满地撅起嘴:“拜托,这可是最正宗的味道欸,你就这点评价?”
路挽勾起嘴角,眼神里带点逗弄,慢慢靠近她,声音低沉,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撒娇:“那不然呢?你亲手喂的,不管什么味道,都挺甜的。”
覃果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推开他:“咦,你怎么突然这么油腻。”
路挽笑得更愉快了,单手托着下巴,眼角弯弯:“嘻嘻嘻。”
覃果:“……你嘻什么嘻!”
窗外,香榭丽舍大街的车流缓缓流淌,路边的梧桐树影在玻璃窗上轻轻摇曳,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把马卡龙的色泽衬得更亮了一些。
空气里甜味和笑声交织,把这段巴黎的午后染得暖洋洋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放慢了脚步,只剩下悠闲和甜腻的温度……
下午,他们去了卢浮宫。
从酒店打车过去,车子缓慢地挤行,喇叭声、街头艺人的吉他旋律、咖啡馆门前人们的交谈声交错在一起,像是一首独属于这座城市的交响曲。路边的卖花老太太端着一篮五颜六色的玫瑰,偶尔经过车窗,花瓣在阳光下轻轻晃动,红的、粉的、黄的,绚烂得像画里溢出的色彩。
车子缓缓停在卢浮宫门口,入口处人潮涌动,玻璃金字塔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覃果拽着路挽的袖子往前挤,买票时顺手拿了张中文导览图。她脚上的浅蓝色帆布鞋踩在石板地上,走起来咔咔作响,嘴里还嘀咕:“这地方真大,这得逛到什么时候呀?”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是高高的墙壁,挂着一幅幅几百年前的油画,天花板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空气里弥漫着木头和老建筑的味道,仿佛走进了时间的隧道。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岁月的沉淀。
到了蒙娜丽莎展厅,游客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充满了小声的讨论和惊叹。
覃果踮起脚往前挤,好不容易站到了画前。
她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画中的蒙娜丽莎静静地藏在厚厚的防弹玻璃后,眼神温和,嘴角那抹笑意若有若无,背景是一片深绿色的田野,整幅画笼罩在一种神秘而克制的气息里,像是某种未曾诉说的故事。
覃果扭头看向路挽,认真地说:“她笑得有点像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可是感觉丧丧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手指指了指画,又指了指他的脸,像是在认真比对,语气一本正经。
路挽愣了愣,轻哼了一声:“哪有,我没她神秘。”
说完,他别开眼,手插进牛仔裤兜里,假装不在意,可耳根却悄悄烫了起来。
他低头盯着地板,鞋尖在地面上轻轻踢了踢,装作随意地换了个站姿,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这女人,居然还真在仔细对比?
覃果凑近他,压低声音坏笑道:“你脸红啦!”
她笑得肩膀都抖了抖,手里的导览图被她攥得更皱,眼里全是促狭的光。
当晚,路挽跪在床边,一边舔AC,一边恬不知耻地问:“到底谁脸红?”
——第五天的清晨,他们从巴黎出发,搭乘TGV高速列车前往阿□□翁。
早上八点多,里昂火车站已经人潮涌动,大厅里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有人站在自动售票机前操作,有人三三两两地喝着咖啡聊天,空气中混合着新鲜烘焙的面包香气,带着巴黎特有的慵懒氛围。
覃果一手拽着路挽,一手翻找着自己的车票,到了检票口才猛然一顿,嘀咕着:“放哪儿了?”
她站在一旁焦急地翻了翻背包,表情严肃得像在拆炸弹,折腾半天才终于摸出来。
递给检票员时,笑得有点尴尬,嘴角僵硬地扬起个讨好的弧度。
检票员微微一笑,礼貌地验票放行。
路挽看着她那副小窘态,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顺手帮她拉了拉背包的拉链。
上了车后,车厢内饰是灰白相间的,座椅宽敞,靠背上挂着小桌板,窗户擦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映在地毯上,温暖而柔和。
他们挑了靠窗的位子。
覃果一坐下就贴着窗玻璃看风景——窗外,大片金黄的麦浪随着风起伏翻滚,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零星的红顶农舍点缀在田野之间,偶尔还能看到几头牛懒洋洋地晃过,悠闲得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忍不住兴奋地扭头对路挽说:“这风景太美了吧,油画居然是写实风。”
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手指还忍不住敲了敲玻璃,就好像是想要抓住那片金黄,把它打包进记忆里。
路挽斜靠在座椅上,把背包随手扔在脚边,目光懒散地扫了她一眼,随手从包里掏了瓶水递给她,语气随意:“喝点,别兴奋过头了。”
火车启动后,车厢里传来低沉的轰鸣声,窗外的田野飞快掠过,风景在阳光下变成不断后退的画卷。
车程不算长,她却兴奋得像是坐了趟横跨宇宙的旅途,身子时不时地晃来晃去,盯着窗外不肯眨眼。
路挽见状,懒懒地叹了口气,伸手塞了副耳机给她,语气有点无奈:“听点音乐,别晃来晃去的。”
覃果接过耳机,瞪他一眼,嘴上不服输地嘟囔:“哪有晃来晃去!”
可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上耳机,听话地窝回了座位里。
火车继续前行……
——驶向南法的蓝天、阳光和葡萄酒。
抵达普罗旺斯,他们住进了一家坐落在薰衣草田旁的古老酒店。
酒店的外墙是石头砌成的老房子,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墙角攀爬着零星的藤蔓,在微风里轻轻摇晃。
推开房门,木地板发出吱呀一声,仿佛诉说着老建筑的故事。
房间里摆着一张四柱床,雕花的床架上罩着米色纱幔,床头柜上放着一瓶矿泉水,旁边还有一小盆干薰衣草,淡淡的草香混着木头的气息,让人一进屋就感到无比放松。
窗外,是连绵无际的紫色花海。
微风拂过,薰衣草随着风轻轻起伏,形成一片片温柔的紫色浪潮,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芬芳,偶尔夹杂着一点泥土的气息,带着大地的温暖。
覃果一进房间就丢下背包,兴奋地跑到窗边,一把拉开厚厚的米色窗帘,阳光瞬间洒满了房间。
她激动地回头,拽着路挽的胳膊:“快来看,太美了啊啊啊!”
她拉着他一起去骑马,穿过大片薰衣草田野。
马是当地的棕色小马,鬃毛被风吹得乱晃,马蹄轻快地踩过花丛,溅起几片紫色的花瓣,其中一片不偏不倚地粘在她的裤腿上,她却全然不觉,笑得像个撒欢的向日葵。
她回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笑着喊:“我太喜欢这里啦!这些花!比甜点还甜!”
阳光在她的瞳孔里闪烁,马尾在风里轻轻晃荡,脸颊被晒得有点红,像刚熟透的水蜜桃。
路挽跟在她后面,骑着一匹黑马。
眼神全程盯着她不放,眉头皱着,手心都攥出了汗。看她越骑越疯,他忍不住粗着嗓子喊:“糖糖,你慢点,别摔了!”
他拽着缰绳,身子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冲过去接住她,简直比她本人还紧张。
马夫在一旁牵着绳,咧嘴笑着,用蹩脚的英语感叹道:“她很开心啊。”
路挽低头看了看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更像是自言自语:“嗯,开心就好。”
他这才稍微松开了攥紧的缰绳,呼吸也轻了些。
毕竟,她笑起来的样子,比整片薰衣草田都要耀眼。
第二天晚上,他们在花田边野餐。
租了一张小木桌,铺上红白格子的桌布,桌上摆着一瓶普罗旺斯红酒、几块当地奶酪,还有一篮刚烤好的面包。
奶酪是淡黄色的,切面光滑,带着淡淡的坚果香,面包外皮酥脆,掰开时还能看到柔软的内部,蒸腾着一点温热的香气。
覃果撕了块奶酪喂到他嘴边,手指上还粘着点细细的面包屑,笑眯眯地问:“老公,这奶酪配酒,好吃吧?”
她歪着头,眼角弯弯,烛光映在她脸上,柔和地打了一层暖黄的滤镜。
她撑着脸,等着他夸,眼里藏着一丢丢得意的小期待。
路挽嚼了两下,奶酪的咸香缓缓在舌尖散开,又被红酒的果香衬得更浓郁了一些。他点了点头,低声“嗯”了一句。
他抬手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红酒在杯壁上挂出一层薄薄的泪痕,倒映着远处的薰衣草田。
夜风微凉,吹得桌布角轻轻晃动。花田里,蛐蛐正叫得欢。
这片夜色,连空气都是温柔的,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留在这里。
……如果不是明天还要赶飞机的话,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