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商场,车流和行人如织,温暖的灯光闪烁,照亮里面来往的人。
时雨薇的脚步慢下来,她问时可馨,“你要买东西?”
“嗯。”时可馨有点心虚,抓着她胳膊,“走吧,陪我进去。”
“嗯,给你自己买就行,不用给我,我衣服够穿。”时雨薇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遍。
没走几步,她又强调了一次。
“知道了,你好啰嗦。”时可馨抓住她的胳膊,强硬地把人带进去,“赶紧进来。”
到晚上九点十点才打烊的商场里,穿着工作服的导购热情的迎接每一个进店的客人,尾随着跟在她们身后。
时雨薇不习惯这种周到的服务,如果享受了服务,却不买东西,她心里会愧疚不安。
时可馨明显没有这种顾忌,走了一路,她看中了几件衣服,指出来要试。
时雨薇站的有些累,也不习惯被人围前围后,在店里的软榻上坐下,看她在镜子前比划。
时可馨眼睛转了转,店员夸奖她天生丽质,她没接话,抬步朝时雨薇走过去。
“你身上的衣服也穿了很久了,要不要试试,我觉得这个适合你。”时可馨把衣服举在她面前,“怎么样,是不是看着还行?”
时雨薇站起来,看到导购也跟在时可馨身后一起过来了,满脸笑容正要开口说好话。
“不了。”时雨薇脸色冷淡,“我的衣服够穿,不用买。”
“你先试试啊,试试再说。”
“对呀,咱们家的衣服可以先试的,而且质量一等一的,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完全不用担心撞衫。”导购满脸笑容,像是看不到时雨薇身上的旧衣服,“这位姑娘看身高和个头,穿上肯定好看,试试吧。”
时雨薇进来的时候看过价签,这里随便一件衣服都是五百块往上,好一点都是一千多两千多,还有很多三千四千。
只是一件小衫而已。
她自问没有要时可馨给自己买衣服的地步。
两个人心里憋着气从商场出来。
“我真是不明白,是我花钱又不是要你花钱,你至于吗?”时可馨一出口便带着火气,好心被浪费的感觉,没人喜欢!
她脚步踩得很重,停下来和时雨薇发火,“都多少年了,你就不能去去你身上的土腥味,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在商场里,很丢人的。”
丢人?
时雨薇心里本就难堪,“我没有要去。”
“是,你没有要去,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想要给你买东西,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时可馨对她喊道:“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费力不太好的事情了。”
她说完转身,也不等时雨薇,一个人往前走。
时雨薇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在手心掐出月牙形状。
丢人,这个字眼伴随她很多年,时可馨不是第一个说的,时雨薇没什么好生气的,她就是心里闷,堵得慌。
晚上饭没吃多少,回房间里看了书,背了单词,照常在网上给学生上课,这一天都结束了,总是忍不住想起白天。
去洗漱间简单冲了个澡,时雨薇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吵架了?”邹容吃过的盐比两个女儿走过的路还多,自然看出了她们两个的别扭,尤其是小女儿藏不住心事,嘴上能挂油瓶。
“没有。”时可馨答的不甘不愿,“她像个闷葫芦似的,我和她能生什么气?”
“真没有?”邹容咳嗽了两声,笑着看自己疼爱的小女儿。
时可馨赌气地把白天的一切和邹容说了。
“我们卿卿真是长大了。”邹容听完,抓着时可馨的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别气了,你姐姐不知道你的心思,再说了,买衣服这种事情,你花了你的私房钱,花光了,以后和朋友出去玩花什么?”
时可馨撅着嘴,妈妈都知道的事情,时雨薇干嘛那样。
“要过年了,衣服该是妈买,你不用操心了,好好上学。”
邹容哄好了小女儿,对大女儿却是有些无奈,可馨本就是好心,雨薇这样的举动,想来还是对她们有怨气。
她没有贸然去找时雨薇,吃过饭之后接到王家那边的来信,约好时间,趁着年前去把手续办了。
【知道了。】邹容发消息说:【我会准时到。】
王萍这时候不在家,出门进货去了,王明安一个人在家,看到消息,他抽了两支烟,拿手机发消息。
删删打打。
半个小时发出一条消息。
【对不起。】
除了抱歉,他已经没有脸面对邹容说别的话了。
邹容那边也没有再回消息。
王家开的水果店,从原先一个小店面,到如今一个两层的大店面,家里的存款不少,王萍撺掇着王明安都转给了她和王子晟。
要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分明是都想转给自己的,不过要是那样,在父亲那边肯定是说不过去,就算是父亲再向着她也不行。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她还能回来掌家,靠的不过是父亲性子懦弱,对他们姐弟心里亏欠,弟弟还在上大学,没有成家。
一个乳腺癌而已,邹容也有保险,其实花不了她们家里多少钱,但是王萍就是心里不爽,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邹容,不喜欢她那个女儿。
一向老实疼爱他们的父亲在这件事上简直一根筋,怎么说也说不听,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还是要娶,那次父亲发了火,王萍还没成年,和弟弟缩在一起,害怕父亲真的不要他们,只能答应了。
结了婚又怎么样,无论如何,这个婚是一定要离的。当然,家产也是万万不能给她们。
多给一块钱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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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离婚那天,时雨薇陪着邹容过去,一来是时可馨要去上课,二来是她特别讨厌王萍,讨厌到见到对方都觉得难以忍受。
真要是见面了肯定会吵起来,又会闹得不愉快。
一早上,时可馨心里就不痛快,她站在卫生间门口,肩膀上背着书包,眼巴巴地往里面看。
卫生间里,时雨薇扶着邹容,在她剃光了的头上戴上一顶素色雅致的帽子。
邹容对着镜子左瞧又瞧。
她生了病,身子孱弱,有时候会疼的站不起来,脸上未施粉黛,唇色总是苍白,但一双眼睛,年逾四十五岁了,依旧很漂亮,是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往上。
邹容戴上围巾,一张脸窝在围巾后面,看着愈发的单薄。
“很好看。”时雨薇看着镜子,“今天看起来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