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屁去吧。”沈榭换了一身衣服，洗完澡后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他低头看手机，回了句“好的”后，左右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烤肉的味道。

一个月感觉把自己腌入味了。

他其实只是忽然有些好奇时雨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而且她的胳膊恢复不能提重物。这一个月她的胳膊已然差不多全好了，他也了解了她的打工生活。

第二天沈榭很痛快的提了辞职，老板还挽留，见挽留不住，大方说了再见。

时雨薇恰好休假，换了自己的衣服和他一路回学校。

说到他打工这一个月，时雨薇说：“真的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

“没想到？”沈榭很诧异。

“嗯。”时雨薇笑。

沈榭也笑，“干什么，你还瞧不起人。”

“不是。”时雨薇说：“就是感觉，你是个挺娇气的人，吃不了这种辛苦。”

“娇气？”沈榭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这个词和自己哪里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感觉很微妙。

沈榭看了时雨薇半天，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个浅浅的弧度。

男孩穿着深色的防风外套，领口高高拉起，虽然是深秋，他却像是盛夏的一阵风，时雨薇眯了一下眼睛，眨眼间就到了冬天放寒假的日子。

这个冬天比以往的冬天来的更冷，新闻上也说是温度又到了历史新低，每年刷新纪录，也是这几年的常态。

尤其是她家在北方，经常是到了外面冻的嘶嘶哈哈的。

时雨薇抽时间回家过两次，邹容的情况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化疗很有效果，只要保持下去，活个四五年不成问题，时间长的话，十几年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死神的镰刀仁慈了一点，却又没有那么仁慈。

时可馨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很多，半夜有两次，时雨薇听到她偷偷在被子哭的声音，不过现在她已经好多了，好像也长大了很多。

家里剩下的钱很大一部分砸在了时可馨的培训费上，老师夸奖她说，她是近几年来，她收到的最好的苗子。

要是能成功考上戏剧学院，培训班不仅会把学费返回来，还会额外给她一笔奖学金，时可馨加倍的努力。

邹容很欣慰，她的目光里饱含着对时可馨的爱，还有藏不住的骄傲。

寒假里时雨薇陪着她们去上了一次课，后来她就不去了，回家的时候，也只是待在家里，收拾房间，帮邹容和时雨薇洗洗衣服，在网上给学生补课，然后看窗外落下的大雪。

等到雪更大的时候，邹容身体不舒服，医生说她不能再吹冷风，不能出屋，另外又化疗了一次，化疗之后身体还没那么快恢复，她这阵子只能坐在轮椅上，有时候会和时雨薇一起看窗外飞扬的雪花。

今年北城的雪季格外漫长，一场接着一场，像是要把一切都遮掩住，破天荒的，时雨薇发了一条微信，录制的是窗外的倾盆大雪。

大雪时分，屋内的灯火一盏，照亮傍晚时分，屋外的纷纷扬扬。

她在班级上的人缘一直不好，小学、中学、大学都是这样，除了成绩遥遥领先，其余时刻像是隐形人。

第一个点赞的人是老板，他说雪还挺大，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他在另一个地方开了分店，学校那边的现在没有客流量，“你可以先来我这边的店铺，工资我给你涨百分之十！”

第二个点赞的人是她的室友王可欣，她说好大的雪！南方人羡慕了。

第三个点赞的人是班长，他回复上面王可欣，说是呀是呀，好大的雪！

看来陈莫还是喜欢王可欣，王可欣已经交到了男朋友，他还是没有死心。

沈榭在家里陪弟弟玩，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他很惊讶的往外看，他家的窗外，和她下着同一场大雪。

他想起来，时雨薇老家，和他是一个地方的。

短暂的出神马上被打断，沈小小缠在哥哥身上，吵着要礼物。

沈榭无语地点住弟弟的额头，“你除了礼物，还知道什么？”

黑而浓的睫毛落下，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沈榭坐在地上，小小的孩子笑闹着扑在他怀里，“还要好吃的！”

沈榭说了好几样礼物，沈小小都不满意。

他又一次想到时雨薇，也不知道她假期过得怎么样，正好可以出来见一面。

-

这样大的雪，房间里有地热，但时雨薇位于角落的小房间返潮有些冷，时雨薇把自己裹得像是一个粽子。

要不是沈榭，估计她不会在这么冷的天里出门。除了他，大概也没有人会约她出来。

沈榭约她的地方是一家书店，时雨薇到的时候他正在里面翻书，黑色的羽绒服外套敞开，沈榭合上书，抬眸笑着看她，指着她，笑了两声。

“你怎么穿的这么多？”他凑过来，帮着她拍身上的落雪。

刚收起伞，时雨薇的脸被透进来的冷风吹红了，像是从苍白色皮肤里泛出来的红，眼睛也含着水一样，给她增添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活力。

她摇摇头，扑落身上的雪，把鞋子在门口的地垫上擦了一会儿，这才和沈榭说话。

“你睫毛上都是水。”沈榭忽然说。

时雨薇眨眨眼睛，把话题扯开，“你来多久了？”

沈榭说：“刚到没多久。”

“嗯。”时雨薇飞快的擦了下睫毛，然后又看向他，看到他没看自己，松了口气，“弟弟多大？”

沈榭伸出一只手，收起两个手指，留下三个。

“三岁？”

“嗯哼。”沈榭收回手，表情傲娇，“一个淘小子。”

两个人在儿童书架前站定，看到上面的价签，时雨薇的眼睛闪了闪。

“好贵。”她小声喃喃。

“小孩子用的东西，都这样。”沈榭说完，想到他们打工赚的钱，脸上的表情垮了一下。

他再看回去一本非常薄、标价68的益智类书籍，伸手去拿，“什么东西，比我们专业书卖的还贵。”

时雨薇轻笑，“小孩子用的东西。”

沈榭挑着眉，无奈笑了一下。

沈榭最近在家里呆着无聊，和那些朋友聚会也烦的厉害，待在时雨薇身边，难得的放松，和她相处取来没那么累。

他们给弟弟买了东西，吃了饭之后，一起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沈榭手上拎了大大小小的一堆饰品，一会儿这个娃娃可爱，弟弟喜欢，一会这个小火车好看，弟弟喜欢。

时雨薇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心无波澜，原来沈榭是个购物狂！

“喝杯奶茶？”

“你要喝吗？我不用，我还不……”

“听说是个新开的牌子，你帮我拿着，我去排队。”

沈榭不喝甜的东西，最后也是拿了一杯给时雨薇。

“有点感动。”时雨薇垂眸，把吸管插进去，如今也能和他开玩笑，借着开玩笑的时候说真心话，“你是第一个给我买蛋糕，给我买奶茶的人。”

沈榭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佯装夸张的语气，“那你还是每天早上给我买早餐的人呢，我岂不是更要感激。”

“好了好了，”他刻意的揭过话题，期待的看着她：“快尝尝，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