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知道我们会带江羽过来,所以才会一直对着监视器微笑?”
邢局站在高江羽身后不由拔高了语调,手指着屏幕,“看她这样子,不会早就做好应对准备,又要跟我们周璇吧?”
在他眼中,年沁儿此刻比先前更加温柔的笑容依然带有负隅顽抗的意思,眉头高高隆起,开始思索其它对策。
贝希乘在资料里的一张照片上见过这个笑容,照片上的日期显示她那时刚到国外求学,对未来充满憧憬。
再加上一个人真心微笑时,脸部神经组织会发生特定的变化,这些细节无法伪装。
时至今日,你终于想结束这一切了是吗?
贝希乘看着年沁儿胸膛微微起伏了一瞬,随即拍拍旁边人的肩膀,“江羽,你该进去了,别让她等着急了。”
“哎,等下,确定不再商讨一下?”邢局突然出声询问,顺便回应高江羽投来的恳请目光。
贝希乘在监控室里瞅了一圈,拉两把有软垫的椅子并排放到身后。
坐姿慵懒,语气轻松,“不用了,我们这次一定能顺利拿到口供,你晚上记得加班整理结案材料。”
“你确定?可是这......”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审讯的机会,邢局不敢冒险,又指了指屏幕。
他倒不是怀疑贝希乘的判断,只是这个时候更需要有人说上一两句理由,让心中顾虑再消除些。
于是,转头把视线焦点落到了鹿望安身上,“鹿博士,你也这么认为?”
除了微表情,鹿望安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做出同样的肯定,“是,先让江羽进去跟她聊聊吧,然后我们再慢慢讨论。”
邢局看两人都翘着二郎腿,肩膀挨着肩膀,样子一个比一个松弛,点点头,拿起手机吩咐白荷等人做好记录准备。
如果还能以画质太差为理由,所以年沁儿在屏幕里的病态模样才会显得那么让人震惊,可亲眼看到后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个季节,一朵玫瑰早已过它的了花期,枝干枯黄,花瓣干瘪且悉数凋落,露出的花芯也不再呈现生机。
看到高江羽推门进来,年沁儿的言行举止里透着股喜悦,等来了最想看到的人,便主动开了口。
谈话内容正一字一句传到监控室,邢局随便拖条椅子坐下,“他们俩怎么还真聊上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正题?”
“毕竟见到了最在乎的人,理解一下。你耐心点,静静地看、静静地听着。”
贝希乘越这样说,他越静不下来,“不是说要讨论吗,就现在吧,反正里面还得一时半会儿闲聊。”
鹿望安出声,“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创作‘骨头’这幅作品,并且让大家看到才算结束的话,那她完全可以像其它展出的作品一样出现在信息册上,这样不是能吸引更多的人欣赏吗?”
邢局不语,等着他解答;贝希乘推论的七七八八八,却闭口不说,手腕抵着脑袋挑起唇角,看着他竖起了耳朵。
声音继续,“但是她没有,只是把作品藏到保险柜,先让我们暂时没办法进行检测,又引得那些富豪们花大价钱让主办方把展出日期提前。”
邢局跟不上他的思维,这下听得更糊涂了。反倒是贝希乘露出浅笑表情,瞳孔不由地放大,眼眶里布满自豪、崇拜和爱意。
鹿望安偏头视线与他相对,手掌裹着他后颈揉捏了两下,“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重点根本不是展出日期提前,而是这件作品的价值,也就是富豪们挥洒的那好几千万,这才是她的目的。”
邢局似懂非懂,“呃......所以......她到底是想让大家看到呢,还是不想?”
“不重要。因为不重要,所以她待会儿会说出密码,让我们把作品拿出来。”贝希乘接话解释。
“啊?不重要?”
“啧,刚刚鹿鹿说了啊,她藏作品的目的就是那几千万,钱到手了就没必要藏了。只不过我有点好奇,她现在都这样了,还要这几千万干嘛。”
鹿望安想到高江羽曾说过的一些事,猜测道,“可能是捐给福利院,这个回头可以再去查一查,这是局子你的活。”
邢局挺挺身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提出最后一个疑问,“哦,我这下懂了。那你们又怎么确定她这次会主动坦白杀人动机和详细的犯罪经过呢?”
“嗯......这个嘛,你注意看屏幕、注意听,事实会证明我说的没错。”话毕,贝希乘突然正襟危坐。
与此同时,年沁儿说话的声音不像几分钟前那么轻松欢快,神色变得阴郁,眼神里也察觉不出柔情感。
她向高江羽讲述这几年经历过的所有事,包括什么时候动了报复杀人的心思,怎么制定的计划,具体怎么杀的人......
途中还自问自答,解答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怎么联系孙坤让他杀了那个校领导,又怎么控制赵玉蕾和赵玉馨这对姐妹为自己做事等等。
年沁儿一直没停下陈述,高江玉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好几次试图打断,想让她歇一歇都被拒绝。
直到说完最后一起“直播杀人案”,她抬眸看了看时间,气息虚弱,“该说的我都说了。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关于我的作品,密码是#0909#0416。”
接着,她忽然想起什么,直视监视器,“保险公司有万能密码,你们最好快一点过去,如果去晚了发生什么,可不关我的事。”
话音刚落,邢局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妙,迅速掏出手机想要询问展会那边的情况,呼叫按钮还没按出去,邢政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他手指立即右划,直接问道,“小政,你那边是不是出状况了?”
“是的哥,有一个富商打听到保险柜有万能密码,贿赂了保险公司,主办方提前把作品拿出来了。”
邢政说得又快又急,接着,“不过我们的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就立马控制了现场,有些富商拍了照片,也被我们及时没收了。就是这些人中有些是政要,外边还有好几家媒体,哥,你得赶紧来,我这撑不了太久。”
“好,我这就赶过去,在我赶到之前千万别松懈啊。”
邢局心头一紧,倒不觉得处理这种场面倍感压力,相比之下,更担心邢政,张口的瞬间把着急、担心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