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希乘不知道的是,学校不亏是八卦传闻集散地,有了这一温床做滋养,仅仅是他深夜专程跑到实验室给鹿望安送便当这件事就被加工得花里胡哨,更别说其它亲密行为。
幸亏技术室不忙,宫越扬才能用一下午的时间,边工作边把那些添了油、加了醋的传闻说完。
鹿望安看他第一天就把工作做得如此出色,不到六点就让人下了班。
明白了一切,惊讶、欣喜、感激、懊悔、自责......多种情绪汇聚在心头,心不在焉地做完了收尾工作。
他拿起手机给贝希乘发去微信消息,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还没得到回复。
鹿望安知道这是工作繁忙需要分担的信号,但内心那股复杂的情绪还未消散,这次也就没有立即起身往法医室跑去。
他回忆起近五年来与贝希乘私下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有些事情的真正用意逐渐明了,同时,繁杂情绪中又多了些心疼。
鹿望安看了眼手机屏幕,半小时了,依旧没有新消息传来,这是往常没有过的情况,眉眼间开始泛起忧色。
他迅速关了电脑,拿起外套夺门而出,刚走了两步,一道刺耳的喧闹声突然在空中炸开。
发生的猝不及防,鹿望安并没有听清具体内容,但辨得声音方向就在法医室,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几乎小跑到法医室门口,脚步还没停下,再次听见屋内响起中年男人的呵斥声,“你们这些跟死人打交道的人太晦气了,做出的判断能信吗,你们一定是跟医院的人串通到一起欺骗我们老百姓!”
“对,我女儿怎么可能因为吃了点东西就死了,肯定是医院在治疗过程中除了问题,把我女儿治死了!”年轻男人跟着大声应和。
周寒天在一旁再次耐心地解释起来,而中年男人看贝希乘面无表情端坐着,仍没有理会的意思,瞬间从座位上弹起,“你给我起来说清楚,要不然老子......”
刹那间,扬起的手臂被一把抓住,鹿望安稍稍用力连人甩回了座位上。
“这位大叔,请你冷静,不想被拘留的话就不要对警察动手。”鹿望安浓眉不展,转身看向贝希乘,语气恢复如常道,“有没有受伤?”
“没,你怎么来了,你那样说他们反咬你一口咋办。”贝希乘声音很小,隐隐透出股嘶哑感。
鹿望安轻轻碰了碰他手臂,“放心,不会。”
“你、你又是谁,他俩的领导吗?”似乎是觉得鹿望安气场不凡,年轻男人质问的声音不似先前那么高昂。
鹿望安没理他,看着周寒天问道,“寒天,科长呢,没叫人过来处理吗?”
“已经通知了,说是马上就过来。”
话音刚落,一位身穿制服、神色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周寒天连忙道,“副科长,您来了,这两位就是女童爷爷和爸爸。”
正事要紧,副科长只是看了眼在场的几人后便跟女婴爷爷坦明身份,或许是觉得来了个能管事的领导,正义终于得以伸张,二话不说跟着离开了。
法医室重新恢复平静,周寒天也很识时务地下了班。
鹿望安看了眼坚硬的座椅,跑去隔间休息室拿了个抱枕垫上,又端来蜂蜜水让贝希乘缓缓喝下润嗓。
看人想要开口说话又立马打断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等下可以自己看你的工作记录,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说话了,好好休息下嗓子。”
“好”字这个音刚出喉咙,贝希乘反应过来赶忙捂住嘴巴点了点头。
这起医疗纠纷是他最后处理的一项工作,具体内容也特别简单,三岁女童突然在进手术前的一小时心脏骤停,经医生抢救无效死亡。
女童父亲和爷爷坚持认为是医院在救治过程中出现了差池,院方见自证无果,直接报了警。
贝希乘前后进行了三遍尸检,最终得出结论女童死于窒息,窒息原因是将近100克的栗子蛋糕卡在了气管内。
贝希乘清清嗓子,感觉声音已经缓解了很多,出声道,“医院查了监控,蛋糕是孩子父亲拿来的,也有目击者证实蛋糕是他亲自喂的,术前医生也反复叮嘱过不要给孩子进食。而且......”
“现在声音听着好多了,等下到外边不能吹到凉风,嗓子发炎也会引起发烧的。”鹿望安打断他,起身就去拿医用口罩和他的外套。
贝希乘像是知道他会伺候自己穿衣似的,起身对他展开双臂,“嗯?不跟我聊工作了?”
“我刚看记录都了解清楚了,干嘛还听你再说一遍,况且下班时间我要和你谈恋爱,而不是谈工作。”换好外套,鹿望安把自己戴的围巾又给他围上。
贝希乘这下不仅身上暖和,心尖上开始亮起小火苗,全身的疲惫感也正渐渐褪去,满心期待着晚上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