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哲熙又在心里呼唤了几声,系统仍旧毫无动静。
系统不在,系统空间又打不开,应哲熙却丝毫不慌,反而对现在的处境有了初步判断。
员工们的关节猛地发出“喀拉”声,他们的动作突然加快,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扑向应哲熙。
应哲熙仍旧没有将揪着衣领的手放下,他微微一侧身,躲开最前面员工的攻击。
那个员工的关节不甚灵活,脑子亦然,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应哲熙趁机往对方小腿处狠狠踹一脚。
最前面的员工摔倒在地,顺便绊倒了不少尝试前仆后继的员工。
应哲熙没有恋战,转身就往出口跑。
在他奔逃的过程中,另外生产线的员工听到动静,也纷纷加入这场活动。
在许多人同时动起来的情况下,原本还算宽敞的工厂顿时乱得不成样子,部分员工被应哲熙弯曲的逃跑路线迷惑,要么撞在一起倒地,要么就是脸贴着脸面对面奔跑,互相阻碍,谁都不能向前移动。
应哲熙回头看了眼,嗤笑一声,“人机。”
流水线上的半成品玩偶来到传送带尽头,堆积在一起,鲜红色的棉絮似鲜血一般汩汩流下,染红了地面,攀上空气。
传送带上的东西,随着员工们被玩家吸引罢工,逐渐从玩偶的躯干或者四肢等半成品,变成了团块状、鲜红色还在时不时蠕动的棉花团块。
被棉花污染的区域,空气开始逐渐变成红色。
发着红光的灯泡闪烁的频率也在逐渐增强。
那挤在一起的NPC员工,眼睛里也泛起红光。
应哲熙跑到了门口,外面的世界只是工厂水泥地的无限延展,回头看那些跌跌撞撞的员工们,微微一笑。
刚刚他经过员工们的时候也不是只顾着奔跑,应哲熙一手拉着衣领,一手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
有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员工服胸口的袋子里,鼓鼓囊囊得探出一小截香烟的盒子,边上还倚着打火机的轮廓。
潦草地呼吸几口外面的空气,应哲熙动作迅速地点燃还缩在烟盒里的香烟,顺便也把盒子点燃,用力抛进工厂内。
做完这些,应哲熙迅速离开门口区域,往侧边一躲。
明火直接点燃了空气漂浮的棉絮,还带来了粉尘爆炸。
巨大的爆照声中,应哲熙堵着耳朵,以免伤害到自己的听力,一旁敞开的大门甚至燎出了火舌。
不出他所料,哪怕里面发生了爆炸,这座特殊的“工厂”也并没有倒塌,并把伤害局限在了工厂内部。
就连四周的窗子都没有破。
工厂外面只有水泥地,连颗石子都没有,应哲熙百无聊赖地发着呆,思索着要不干脆在这里睡个觉。
他记得他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前,是在员工宿舍里睡觉。
阴沉的天上连太阳都没有,应哲熙感受不到时间具体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应哲熙站在门口感受了一下里面残余的温度,终于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员工、流水线机器烧焦后留下的残骸,恍若人间蒸发,只剩下一只被烤的焦黑的小羊玩偶。
应哲熙捡起玩偶,就感受到一阵灵魂的拉扯,再次睁开眼,面前就是黎景思担忧的脸。
黎景思晚上并没有在睡觉。
副本过得多了,玩家的身体素质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黎景思现在的身体素质,暂时性的熬几天夜也不会有事。
他看着替应哲熙关上灯,良好的夜视能力能让他就着月光看清青年的睡颜。
银白的月光吻上应哲熙姝丽的面庞,衬得青年越发精致,恍若上等瓷器,脆弱但美丽。
应哲熙突然蹙起眉,面色由原本的香甜转变为烦躁,黎景思根据自己的经验,很容易就判断出对方正遭受着梦魇的袭击。
他帮不上忙,强行将人从梦魇中唤醒或许会适得其反,黎景思只能守在一旁焦急着,并顺手把应哲熙的小羊玩偶扔进厕所。
有他在,其他怪异进不来,那只能是屋内原有的家伙在捣鬼。
令人欣喜的是,应哲熙没有进一步被梦魇伤害到,没过一会,他卷翘的睫毛动了一下。
应哲熙眨眨眼,再次在心里呼唤道:【系统?】
【怎么了怎么了?】系统这次回答地很快,它看青年面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忧。
【没事,就是半夜醒了,忍不住叫你一声。】
系统不用睡眠,自然不会被应哲熙打扰到,不疑有他,系统转回去津津有味地看着在原先世界里下载的电影。
幸好它之前下载了不少,要不然在这样一个断网的世界,不知道会有多无聊。
应哲熙心下了然,除了梦境,他还从来没有和系统失联的情况,系统无法接入他的梦境,也算是给了他一点隐私。
“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人的脸凑得很近,应哲熙不得不伸手把对方的脸推远,“有点吓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应哲熙想起自己在梦里捡到的焦黑小羊,摸了摸身旁,“对了,我的玩偶呢?”
黎景思站起身,在应哲熙疑惑的眼神中,从厕所里拿出一只湿哒哒的玩偶。
“我刚刚没把他放在水龙头下面冲啊?”黎景思略显惊讶。
应哲熙:……
被火烧着了,可不得用水灭火吗。
*
林润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工厂流水线上,面前是勤奋工作的机器。
他的反应很快,迅速观察着周围,很快便确定了自己要干的工作。
但是由于扭头太过急促,他还是被空气中掺杂的棉絮呛了几口,即便是眼泪都咳出来了,林润学着其他员工的动作机械性地往玩偶破烂的身体里填充棉花。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林润思考结束,他认为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身体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机械性地重复那几个动作,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关节都发出磨损的声响时,都还不能停止。
其他玩家的情况也不甚良好。
王亮的手不小心被机器卷入,涌出的鲜血染上灰扑扑的棉花,那玩偶瞬间活了过来,将他埋没。
棉花填充的玩偶争先恐后地扑在他身上,割开一道道口子,卷走他的血液。
王亮大量失血,眼前逐渐变得昏黑,最后失去意识。
乌长奎的情况则更加恶劣。
他在梦里,需要负责两条生产线的同时进行,根本忙不过来,最后被两条线的员工围在中间,掏空身体内部,填充进沾染鲜红的棉花。
单蹈云最后还是和乌长奎住在一个屋子,自欺欺人地捂上被子。
她不敢睡觉,隔壁床铺的乌长奎有卖玩家的前科在,她不敢放松自己的精神。
乌长奎突然的惨叫吓了单蹈云一条,她将被子五德更严实了,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过度的恐惧和疲惫让她神经敏感,突然间她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颤抖着手摸了摸,竟是被她所在柜子里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