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见门被推开。
她有些奇怪,便起身开了门,却看见了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忠勇侯府戒备森严,没有通传,他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她不认识这人,却莫名觉得熟悉。
那老道士看见她,从袖中拿出一张信递给她。
“这是无垢让我给你的,他说让你遵从本心,无愧于心便可,话也带到了,信也给你了,我走了。”
温清影心下的不安愈来愈重,她几乎是颤抖的打开了这封信。
“温宁亲启,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别难过,在做了那场极为真实的梦时,我便算到了我会有这么一天,这是命运给予我的,我会欣然接受。”
“我年少时一人清修,总感觉孤独,后来上天将你送到了我面前,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你从山下一步三叩首的求到了我面前,说是求我救你的祖母,哪怕是要你半数寿命你也肯,那会,我便觉得你会是我的亲人,我的徒弟。”
“有了你,我便不再觉得孤独,你小时候总爱问我,我的眼睛不能视物,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当时没有回答你,现在才想起要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你的样貌,不在我眼中,而在我心里。”
“我会化作风,会化作雨,也可能会化作花,会成为世间万物,去看曾经看不见的东西,其实我本名不叫无垢,商寅才是我的真名,还有,那串佛珠要收好,能压制你体内的毒,平安符带着身上,或许有用,如果没用自然最好,最后,师傅祝你和顺安宁,长命百岁。”
看着这封信,温清影只觉得有些恍惚,在她心里,师傅几乎无所不能,她年少时总怀疑他已经活了上千年,对他的身份各种猜想,他却只是笑,却没想到他会是商寅。
商姓是上饶古族特有的姓氏,只是上饶人擅制毒药,被人认为是不祥之人,多年前便已经没有后人了。
温清影抱着那封信,难以接受。
短短一个月,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师傅,如果她没有重来,阿娘和师傅也不会走这么早,明明上一世,他们没有走得这般早。
可她若没有重来,母亲一样会死,温家人一个也活不下来,还要背负千古骂名,她的痛苦无法宣之于口,唯一一个知道她秘密的无垢也走了。
这是一个死局,无论她是否重来,她都救不了他们。
温清影抱着信,一个劲的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这么绝望过,她重来一世,却什么都没改变。
她以天下为棋,想同萧成砚博上一博,原以为他们是执棋人,没承想他们都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她那些谋算这一刻在天道面前显得像一个笑话。
虽然师傅没说,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是他用他的命换了她活。
无尘看着她这样,终究将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来之前他本想告诉她,无垢用世世早亡换她重来一回,但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姑娘,他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长叹,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脉。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好生将养着吧。”
却没有告诉她,她的状况,或许不知情才能活得久一点。
她看着无尘走远,知道他的用意,但她是无垢的徒弟,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状态呢?
温清影葱白的手指捏着那封信,微微颤着,无垢走了……师傅走了……
她重来一回,最想的就是救下母亲,救下祖母,救下所有本不该死的人。
可总有一根线操纵着他们,把他们推向更绝望的境地。
温清影恍惚着,想去寒山寺看看,想去找师傅,但又看到信上熟悉的字,她往前走了几步,便没了力气,没了勇气,她跌在地上,衣袖上染了泥,她却不在意,只仰头看着柔和的春光,嘴唇微微颤动着。
“师傅……阿娘……我……”
她再说不下去了,无法抑制的泣声控住了她的喉咙。
她费尽心机,呕心沥血的那些筹谋,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所爱的,爱她的,都壮烈而无声的逝去。
她在痛苦中沉沦,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寻求解救。
得到消息的萧回来不及换下朝服,她一路上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了疏影院,她的老师经历了这样大的事情,这一刻她必须要在她身边。
因为她是温清影的好友,又是公主,阖府上下没人敢拦她。
萧回着急推开院门,却看见了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温清影,她收起了在朝堂上克己复礼的虚伪模样,冲到温清影面前,跪在地上,将她的老师笼在怀里。
“老师……”
听到这一声“老师”,温清影再也克制不住喉咙里压抑的哭声,她抓着萧回的衣袖号啕大哭。
“哭出来就好了……哭一场就好了……”
萧回抱着她,两人都坐在地上。
衣摆紧紧贴着。
直到她哭累了,在萧回怀里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