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成对于这种饭局向来是不喜欢的,以前当巫神的时候不喜欢,现在也一样。
人们一旦围坐起来,煞有介事地把吃饭当成一回事,吃饭也就不是简单的那么回事了。
每一道被端上来的菜,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清汤素食,都会成为人与人社交的配角,失去它们本该发挥的价值。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容景成对于食物的情感。
回想起那些颠沛流离的乞讨生活,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却又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平淡安稳的日子很容易被淡忘,但痛苦艰难的生活却厚重深刻,让人想忘记都难。
在那些日子里,一碗稀薄的白粥,一个沾了灰的馒头,又或者是半张扔在垃圾堆里的饼,对于容景成而言,都像是上天的恩赐,足以延续他无人问津的命。
所以,哪怕他现在过上了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对待食物,他依旧比常人珍惜百倍。
在破碎凌乱的记忆中,他还是幸运地捕捉到了一些最基本的容氏餐桌礼仪,比如:长辈没有动筷之前,晚辈是不能碰筷子的;比如有的菜哪怕你很喜欢,也不能夹超过三筷……
哪怕容怀生很宠自己的儿子,在这种正规的饭局上,他还是会要求容寻守规矩的。
对于一个亡魂世家而言,这是底线问题,不可违逆。
又或者说,对于所有手握权力者而言,面子和里子一样重要,特殊情况下,里子甚至还要为面子退让。
饭桌上,大家看见容老爷子动筷了,自己也才拿起了手边的筷子,纷纷象征性地往眼前碗碟里夹了一筷子菜,以示开席。
容老爷子率先打破了沉静的气氛,开口问,“顾廉,两天后就是祭月节了,到时候拜师宴上,需要你展示自己的封印亡魂,有什么问题吗?”
顾廉沉默了几秒,“可否明天再给您答复?”
容老爷子刚想回应,却被容怀生接过了话茬。
容怀生嗤笑了一声,“这种事还要拖到明天,别是你封印的亡魂太拿不出手,才这么说的吧,恐怕你明天也是一样的说辞。”
顾廉面无表情地将筷子放下,直视着容怀生,冷冷道,“我从不承诺我做不到的事。”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像是一个解释,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咳咳。”
容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意在警告,让自己儿子别太过分。
容怀生接收到警告后,这才收敛了下来,烦躁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肉,没有胃口吃下去。
容景成在一旁看着便宜老爹的浪费行为,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太过分了,你不吃,我吃啊!”
这时候,在一旁沉默着的崔元清忽然说话了,他开口问顾廉,“想来,顾同学能成为容爷爷的亲传弟子,实力一定很强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你比一场?”
顾廉抬眸看了崔元清一眼,不耐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
这话落进崔元清的耳朵里,惹得他眉头一蹙,自动翻译成了,“你凭什么和我比?”
不是崔元清敏感,而是这的的确确是顾廉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他最近在尽力练习“委婉的艺术”,又因为悟性很高,故而颇有成效,所以才没有把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崔元清尴尬地“呵呵”笑了一声,“我不强求,你要是不想的话,也可以不比。”
顾廉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语气平静道,“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