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成了不清不浊的池子,水里就是利益纠葛,不死不休。
“哈哈,”梁恒失笑,回眸看过来,俊美容颜隐在晦暗的天色里,声音却清清朗朗:“你这女娘,不知而无畏。”
宋婉向前一步,想要看清梁恒的神色,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
“让她进来说话。”
梁恒语气不耐,是对侍卫讲的。
门口侍卫阻拦的动作一顿,随后躬身谢罪,请宋婉进屋。
不允许他人随意靠近的距离,是身份鸿沟的差距,当家狗吠叫的开关。
宋婉不是第一次距离梁恒这么近,只是按着自己的脚步,踩在沉实光洁的木板上,慢慢靠近梁恒,是第一次。
屋里没有点灯,宋婉瞧着梁恒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相隔不到三步的距离,她知礼地停住脚。
“大人要和妾说什么?”
宋婉开口问,却不再看梁恒,而是被竹叶淋雨声吸引,观赏起布局雅致的院子。
梁恒冷不丁一句:“会唱曲吗?”
宋婉:“…曲不会,但妾精通针灸术,大人可要试一试?”
梁恒收起玉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可惜我无病无灾,费宋娘子心思了。”
身影欠的很。
应该被胡少卿多骂骂。
身后宋婉淡淡笑了一声,梁恒觉得耳朵听岔了,她像是呵呵了一句。
“大理寺此景甚好,却不如柴大人家中园林雨景。”
梁恒侧身垂眸看着宋婉,将温润的玉佩递给她。
宋婉接过被摩挲的带着人体温度的玉佩,握在掌心,热意浸润至脏腑,她又明白了梁恒的意思。
并隐约察觉到另一种感觉,这位身后簇拥着无数奴仆的少卿大人,好像在以一句话询问她的踪迹。
要不要,和我一起。
宋婉敛眸,她慢慢握紧玉佩,轻声答:“妾不曾看过柴府的景。”
自然就不知到底是大理寺的景好,还是柴府的景佳。
“真可怜,”梁恒评价道:“那宋娘子随我去看看吧。”
呵,错觉。
宋婉应是。
二人又乘马车到了梨儿巷,柴府的黑木牌匾烫金大字显在眼前。
升吉先他们一步去敲门,告诉柴府门房:“宁王府世子前来拜访。”
鹤京城,梁少卿这个名字不好用,梁恒用的最多的,还是宁王府世子。
他们走得仓促,只备了一把伞。宋婉撑伞时,害得梁恒下车踉跄半步差点跌倒,紧急下他大手握着宋婉的手腕止住脚,才不至于面朝石板,磕掉大牙。
梁恒稳住身形,明面“呵呵”了一声:“…宋娘子果然个子顶天,撑伞都让人看不见路。”
是宋婉失理,她讪笑了一下,乖乖把伞柄递给一脸冷淡的梁恒。
等待的间隙,宋婉无意贴着梁恒躲雨,便离得稍远一些,半个肩膀露在伞外。她乌黑鬓发间鹅黄色的丝绦被雨水打湿,垂搭在肩上。
一只修长匀称的手轻轻勾起丝绦在指尖,身侧传来梁恒的声音:“我身上有刺?”
宋婉:“…没有。”
她忍住想要拍下这浪子的手,回:“妾身上有。”
梁恒:……
第一次被怼,才让他觉着这宋婉果然不是没脾气的。怪不得梁恒总觉得看着这女娘怪怪的,果然有两副面孔。
门房进去告诉家主,很快就来开了门,恭敬地请梁恒进去。
宋婉紧紧跟在梁恒身后,毕竟这柴府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突然,梁恒转身把伞塞到她手里:“有刺记得收着点,这柴府不能刺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宋婉有点懂这种感觉了:“妾,知道了。”
一旁的府中管事见宁世子淋着雨,吓得生魂俱裂,连忙把自己的伞递过去。
若说前面的一进院子只是宽敞,那么宋婉经过西院时,目光锐利地看到一侧檐角被风吹起而露出的白色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