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强忍笑意,故作关切地问:"需要帮您报警吗?"
琴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时黑色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连背影都裹挟着风霜。
琴酒向来清楚伏特加的能力上限,但能在组织里混到代号的,至少都有一技之长。然而此刻眼前的情景,还是突破了他对"无能"二字的认知边界。
房门被打开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伏特加被捆得像只待宰的螃蟹,在地毯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蠕动。墨镜歪斜地挂在脸上,嘴角乌青,西装后背还粘着可疑的奶油渍。见到琴酒出现,顿时像个“蛄蛹者”朝着自家大哥方向挪动。
大哥快救我这个女高中生好可怕呜呜呜——
琴酒:“……”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组织每年的心理测评是不是该增加智商测试项目。
“抱歉。”
兰抿了抿嘴,下意识解释:"因为鱼冢先生一直挣扎,所以我才......"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立场有多荒谬。
明明自己才是被跟踪绑架的受害者,居然在向绑匪的同伙道歉。
于是她闭嘴了。
琴酒目光扫过她,男人灰绿色的瞳仁里仿佛淬着冰。兰不自觉绷直脊背,默默退到墙边,保持着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银发男人对她的反应置若罔闻,只在越过她时掀起一阵凛冽的气流。他在伏特加面前站定,垂眸看着被捆成粽子似的手下,眼底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大、大哥......"伏特加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寒光一闪,兰还没看清动作,琴酒手中已经多了把通体漆黑的□□。她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请等一下!"
匕首精准划过床单,束缚应声而断。琴酒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惊慌的兰,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房门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安室透不知何时已经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叠,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玩味:"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视线在兰和琴酒之间游移,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兰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调酒师的制服,白色衬衫的袖口沾着些许酒渍,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琴酒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缓缓收起匕首,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让兰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来得正好。"
琴酒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却透着一股近乎诡异的平静:“看好你的小朋友。”
“不劳费心。”
安室透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兰挡在身后,挑了挑眉,语气轻快:“你还是加强下对下属的管理吧。”
琴酒冷笑,转身就走。
伏特加终于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大哥,我的……”
琴酒倏地驻足。
黑色帽檐下,男人瞳孔骤然收缩,绿眸如同一瞬间结冰的湖面:"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游回东京湾。"
伏特加登时闭嘴。
脚步声逐渐远去,走廊的灯光将两人身影拉长,最终消失在转角。
"没事吧?"
直到确认危险解除,安室透才转向兰,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有没有哪里受伤?”
兰轻轻摇头,从身后取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勃朗宁手枪。
"鱼冢先生没料到我已经有所防备,所以没出什么事。"
她将枪递过去,"这把枪……该怎么处理?"
安室透没有立即接过,目光在那把勃朗宁上停留片刻,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转而问道:"琴酒为什么会突然盯上你?"
兰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新一。"
她犹豫着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半年多前在热带乐园,我和新一就见过这两个人。后来新一突然离开,说是有急事……"
兰深吸一口气,如今再想起曾经,才发现原来过往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现在想想,他当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追上去。也是从那天起,新一就……就很少再出现。"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
安室透指腹在勃朗宁冰冷的枪身上摩挲,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所以……"
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却让兰无端打了个寒颤,"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上这艘船的?"
兰指尖无意识揪住了红色围巾的一角。
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地戳破,更没想到男人眼睛里会翻涌着这样明显的怒意。
那是一种被刻意压抑的、近乎灼人的情绪,将她的心都烫得无所适从。
"我……"
波本突然将枪重重按在桌面上,金属与木质相撞的闷响让兰肩膀一抖。他倾身向前,右手撑在兰耳侧的墙壁上,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姿势让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你知道琴酒是什么人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声音却冷得像冰,"还是说,你觉得日本警方和FBI都搞不定的事,你能解决?"
兰被迫仰头看他,这才发现男人的瞳孔收缩得极细,那是猎食者锁定目标时才有的眼神。
这种眼神可能出现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可能出现在安室透身上。
她后背紧贴着墙壁,却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我只是……不能什么都不做。"
波本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堪称温柔的弧度,可眼底的寒意却愈发刺骨。
"看样子你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手指已经搭上门把,只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枪留着。"
门关上的瞬间,兰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和之前所面对的慵懒戏谑、又带着几分邪气的波本不同,刚才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似乎才是那个浸染在犯罪组织里,代号为“波本”的真正面孔。
他生气了。
兰从未如此笃定地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擅于伪装自己的安室先生,此刻正因她而失控。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