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人鼓皮鼓,有人吹长笛,有人唱着野性又神秘的歌。
配以篝火熊熊而起的焰火,人们心潮澎拜。
正巧有人看见了三人出现,笑着要他们也一起上来跳舞。
“来吗?”隐德莱希拉着两人的手。
纪事满脸通红:“可是还没有穿……”
“只是彩排嘛,大家也邀请我们了,”隐德莱希摇摇她的手。
啊,美女向她撒娇,纪事不知道怎么了,瞬间像熟透的虾,张嘴呐呐,最后只怯生生地低头靠在她的怀里,点头。
一旁的奥兰多见状,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到地轻哂一声,在隐德莱希看向他时,他又眨了眨眼,化为单纯的样子,温柔笑道:“我不善舞乐,不过如果你邀请我,我会甘之如饴。”
“好呀,奥兰多先生愿意和一起隐德莱希和纪实去吗?”
她刚说完,奥兰多竟直接单膝跪地,一只手牵着她的,他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宛若臣服。
在岛上听过的所有骑士故事之中,他在这个仪式中了解这象征着一名骑士的绝对臣服,标志着骑士认定了一位要效忠一辈子的主人,从此他便以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性……一切为人的美德,誓死保卫。
额头贴上她手背的那一刻,奥拉多感觉到了胸腔的共振声,连带着包裹着他的铠甲震动,像是鞘翅目昆虫、流连林间的风鸟,拼命地向一生唯一的伴偶挥动着、震动着翅膀。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迷茫骤然消弥,仿佛,他——奥兰多,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活至今。
“我,奥兰多……”
就在这时。因为人群躁动,隐德莱希没有听清楚他呢喃般的嗓音,有人突然得着一女孩的耳朵走了过来。
“你说还是我说!”他中指上带着一把金戒骤然提高了嗓子,本就站在人群中的莎吓得缩了缩脖颈。
所有人都看向她,莎握紧了拳头,抽泣道:“是我做的!我就是不想你们走!”
隐德莱希在人群中一愣,她这些天都没见到过莎,哪怕她特意去找,也没有找到,她以为莎不想出去只是因为担心没人陪她玩了,等到篝火节在一起新仇旧恨一起算,可一众事情忙完后,她甚至忘记了这一回事。
眼见着众人投去的各种目光,隐德莱希仿佛回到了佛罗伦萨的时候,一个少年孩子的抽泣,心紧了紧,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发生什么啦?”有人问。
老汉抬眼,指着低头的莎说:“她趁我们不注意,要——”
“莎在玩捉迷藏,”隐德莱希突然出声,从人群中出来,“只是”
老汉闻言皱眉,然后才在隐德莱希的眼中了解到她的意思,行呗,人家船主人不计较,要给她留面子,他一个看船的能说什么。
“那你带她走吧。”
临走前,隐德莱希回看了奥兰多和纪事说道:“抱歉了,不能一起跳舞了。”
纪事说不介意不介意,反正是彩排,奥兰多却默不作声。
他望着那个小女孩的背影,感觉有些古怪,
......
“说吧,为什么不想出去。”
莎显然是很抗拒,人群不见后,盯着隐德莱希像是盯着仇人一样。
隐德莱希想伸手抹去她额角上的黑油,却被她轻巧地躲开了。
她施施然收回了手,放在两膝之前,说:“你和贝经常玩游戏,那要不要,和我也玩一个。”
莎别过脸,一直保持着侧脸对着隐德莱希的姿势。
隐德莱希自顾自地说:“曾经,有一个叫希律的国王,他为了不让仇敌长大,便把一座城的所有小孩都杀掉了。”
话音一落,隐德莱希发现她明显震了震。
“可是,哪怕这么做了,那个怀在腹中仇敌还是顺利诞生了。”隐德莱希垂目,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所以有时候,我们越是惧怕发生的事情,越是会发生。”
良久,莎突然瓷气地说:“那是他太仁慈了,应该杀光那里的人。”
“可是杀光了他就不会是国王了呀。”
“他这么弱的吗,只是弹丸小地的国王吗?”
隐德莱希摇摇头:“如果他杀尽了一座城的人,人民的怒火便会推翻掉他,而他光是杀害了无辜幼童的生命,便叫天神大怒。”
“杀了一座城人民生气,杀了一些孩子,天神生气,你们的神地位这么低?要是我们的海——”
刚一出口,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这时闭嘴已经迟了。
“要是你们的海神,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生命是吗?”
隐德莱希替她答了,莎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位叫安洁莉卡的修女和我说过,天神对待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原罪,祂不会在现世指点任何,只会让人死后去往天堂或者地狱。”隐德莱希有搓了搓双手手指,“可是我觉得,好像,哪怕是每个人出生都身负一样的罪愆,但现世的果报却天差地别。”
莎默了默:“我对你们的神不感兴趣。”
隐德莱希轻轻一笑,对呀,这个世界上还有异教徒呢,她看向莎,不知何时,莎竟然扭回了头,正脸看向她了。“那你便说说你的神明吧。为什么不想大家出去?”
莎双手托着下半张脸,只说:“你们都要走了。你们都离开这里,那么这里就会被忘记了。”
海中的神明已经很孤独了,她不想她的神明被忘记。
似乎是想到了可怕的未来,她突然流泪了。
隐德莱希伸手尝试为她泪,这次她呆滞着,没有躲开,隐德莱希低声说:“天神怎么会被遗忘呢。你可以去往任何地方,你还可以传唱祂的事迹,让更多的让记得祂。”
可是莎立马拍开她的手,着了魔般,说:“我不想他被更多人知道!”
说着,她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