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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风景,狂风无情地吹去行人的帽子,喂!喂。隐德莱希的裙子也被吹得皱皱的。不过风还来不及撩起少女的裙摆,头上又被蒙上了黑色的头帽。
桥下游船,悄无声息地穿过桥洞。
少年单膝跪下,帮忙收紧了袍子下摆的收紧绳子。
抬头,他说:“这样走路会慢点。”
隐德莱希愣愣地看着少年泛红的脸颊。很多事都是需要有第一次的,她可以先学习,想着,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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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亚诺河上的旧桥。维萨里从桥的一头走向另一头,他思忖,店长说的“在桥上”,是个什么意思。
一年以前,他初闻血气,沿着路线,从酒馆,到多恩家附近,又走到了森林,最后回到了医铺。但依照店长的说法,这不对,还有桥。
今天,他按照这个路线走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尝试从不同的地点走到桥上。就像寻找关联,将零散的、碎裂的躯体拼接缝合,以求复原本来面目。现在,在桥上的金店附近,维萨里想,分析他所见过的,他们都去过米兰战场,难道是从米兰带过来的?他曾经想过这个可能性,但父亲寄过来的信件说,血纸在其他地区便消失了。
这很正常,不同国家画地为牢,各自为政,其中有镜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在国家与国家之间,恰好也是时空的罅隙处,那里蕴含着强大的能量,这个能量维系着分裂的国界,难以越过。但如果双方意图扩张,发动战争,便可让鲜血与尸体覆盖那些能量。
维萨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
其余时候,只有有特定的东西才能让人穿过时空罅隙,比如“镜”,比如模仿“镜”的一切法物。
再比如......
他在一个店内坐着,店员送上了热气腾腾的羊肉,可他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对面的一家金店。
昨天晚上,店长离开前还交给他一封信,是隐德莱希留下的。信上简单交代了多恩的人际关系,其中特殊的便是这桥上的金铺。隐德莱希在信中表述,
她在金匠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同初离开教堂时感受到的一样。
时间。他想,还需要样本,一个从未去过米兰战场的人,一个从战场归来的人,前者需要长出血纸,后者则要完好无损。且否要活着,这样才能验证他的猜测。
维萨里抬起头,注视着那家店。
金匠收起红发男孩交出去的首饰,他送走了红发男孩和一旁的带着黑斗篷的人。随后,这个人便转身进入了内里隔间。
维萨里挥了挥面前羊肉上飘出的白雾,驱散一些气味,然后,他将魔力定点到金铺。这种魔力,他在一年以前才使用过,第一次就用在鲁杰罗的身上——通过锚定气息,复现出一个场景。
当香气如同透明的烟,形成看不见的线,绕过重重阻碍,缓缓深入金铺。还未走远的隐德莱希感受到周遭熟悉的声音,一阵哭声,很微弱。她若有所感,停下了步。
“怎么了?”
隐德莱希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一家卖肉制品的店。店家手中一根根烤串在烤炉上翻滚,冒着白烟。多恩也看过去,问她:“你想吃吗?”
隐德莱希摇头,她浅笑:“不用了,”她刚刚在那里看见了维萨里。
“我想去花店里试一试。”
“为什么?”多恩下意识反驳,他不想她去,“你要赚钱吗?”
“嗯,”隐德莱希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们,身上的衣服是贵重的。价值,她想到了那个金匠一开始和她说的话,黄金的价值应该是最高的,她想赚取可以换取黄金的东西。
......
在隐德莱希看过来的那一刻,维萨里不知为什么,他感受到一股紧张,施展魔力的手也差点中断。
面上毫无变化,他对着隐德莱希笑了笑,眼睛稍微偏斜,往旁边看,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躲在夹缝里,如此逼仄的环境,也不舍得放弃偷窥的念头。
是美帝奇家族的人。隐德莱希……维萨里有一种预感,她是十分关键的,能被科萨主教和美帝奇家族如此重视。 他又抬眼看向那个男子佩刀上的族徽。最复杂的问题往往都有一个最简单的答案,维萨里又思考出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甚至比上一个更有道理,但它有一个前提条件,而这个条件在目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如若忽略它,将思维顺延下去,一切问题都将说得通了。但当逻辑链触碰到米兰时,他又迅速停止推理,一种难言的抗拒侵袭而上,维萨里又感受到喉间的瘙痒感。他默默凝视着面前的公羊的头,羊角未被割去,羊头却已经离开了羊身。那夜的呕吐感又来了,如果这个推理是真实的,那么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卸下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什么都做不了。
手暗暗攥起,却使不上力气。
抗拒,让他对前提条件不断加码,想出无限论据支撑这个论点。“从未有过,”“从未有过......”“从未有过。”
......
羊,总是贪欲的象征。来自美帝奇的侍从目送红发男孩带着一个人离开,他已经跟踪他们好几天了,虽然柯西莫家主要他尽快将那个女孩带来,但他迟迟不想这么做。
只因为那只鸟。
侍从觉得,如果错过了她,错过了这唯一的线索,乔瓦尼的死亡就真的无法解决了。
这几天,他跟踪他们,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侍从低头看向手中的一张纸,将它放在面前的羊血中,很快,这张纸全红了。
他在这个女孩所住的地方捡到的,同样的纸,他在乔瓦尼的葡萄园也捡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