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他看向在姐姐身上的男人,试着把枪指向了他。
他跪在床上,手举起枪,枪口冒出木板的上沿。多恩的手很抖,哪怕用了双手的力量,也不能拿稳。不过距离很近,多恩不断调整瞄准,这不难,就像丢石头一样,不管是什么形状质地的石头,多恩总能准确无误地丢向他想丢的地方。他不断给自己打气,却忽略了他没有用石头对准过人,手中的枪也不是石头。但一晃然间,多恩觉得自己的手突然就不抖了。
那一瞬间,多恩看见男人仰头叹息,男人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砰——他登上极乐,同时坠入地狱。
“什……”
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梅拉达先反应过来一脚把他踹下床,不让更多的血流在床单上。梅拉达一扭头就看到双手拿着一个陌生东西的多恩,那东西还冒着烟。
她说:“你干的?”
多恩感到一阵眩晕:“是,因为他很吵,总是打扰我睡觉。”
梅拉达看着多恩依旧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没有说话了。她低头看向地板上流血的男人。
“他,死了吗?”
梅拉达点点头:“是呀。”
“我,我该怎么办。”
多恩这才放下了枪,任由其摔在地上。他靠近那具尸体。男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面上横肉扭曲,嘴巴张开成扭曲的“D”,露出门牙,还带出了舌头。不知道哪里流出的血蔓延到他的头部,使整个白净的躯体都染上了血液的腥臭。
多恩的眩晕感更强了。
“还能怎么办呀,只是一个色中饿鬼罢了,又不是鲁杰罗家里那个善心大发的老好人。佛罗伦萨这些年死的人还少了吗?教宗哪能事事追踪计较。你把他搬到那个树林里去,然后回来把血收拾收拾。我要睡了。”
多恩照做,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高原因他只能拖着尸体,随着他的足迹,尸体未干的鲜血铺满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黑色的冥河。在多恩未注意的背后,有一只灰色的信鸽,它缓慢地飞在少年的后头,而那些血迹,也在它飞过时便消失不见。回来后,多恩一宿没睡。
天蒙蒙亮,他听到了钟声响起。
咚——咚——咚——
他赶忙起身,跑去了仓库。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清晨的风带来封藏浓郁的酒香,木板很干净,木桶层层叠叠垒着,堆得很高,多恩举头往上看去时,灰黑色的横梁交错处爬满了蜘蛛网。网上有苍白的蛹,有灰色的残肢,还有一只不知是谁的半只翅膀被蜘蛛丝挂在那,被风吹地时而左转,时而右转,要掉不掉的。
多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他猛地剧烈咳嗽,感觉鼻腔里都是灰尘,他吸入了那横梁处的全部灰尘,吸到肺里去了。
肚子好像也在剧烈抽动,有什么东西凉凉的,从他的喉间涌上,多恩捂住嘴,连同鼻腔也一起死死捂住。窒息笼罩他的大脑,他跑到仓库外,呕吐物从指尖溢出来,只是一些透明的液体,落到尘土上。
他杀了人,他杀人了。多恩模模糊糊,只觉得天地倒转,腿也软了,他撑着最后一缕意志,跑去酒馆。
为什么要去?多恩自己也不知道,就像以前,他被姐姐赶出来时,他走投无路,闻到醉醺醺的酒香,就去了。
一推门,看到店长穿着黑色的交领衣袍,长长的黑色头发散在腰侧。他正在给他的宠物喂食,闻言看向门口,说:“你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早了,酒馆里居然空无一人。多恩气喘吁吁,一时接不上话。
店长转身把鸟放在树枝上,他轻点账上的数额,翻页的声音嗖嗖的。
“正好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
“你以后不必每日都来了。”
嗡——
“什么,不,不,店长,我是做得不好吗,还是客人们对我有意见,不,店长,如果,如果是因为我的种族,我可以把我的头发全部剃掉,店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
多恩跑过去,他咽下无法调匀的气息,双腿发软,即使手撑在吧台上,也控制不住往下滑。
“店长,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除了你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店长看着他,微笑道:“怎么会呢,你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少年呜咽摇头,眼睛完全睁不开。
“你在我的账上留下了一幅画?”店长取出夹层中的画纸。他的眼神停留在画中女子的蓝色眼睛上,然后展开给多恩看:“画得挺不错的,不过我听说,吉贝尔蒂最近在对工作室进行招新,如果你能被选入,也算不浪费才华。”
“......什么?”
“美帝奇家族最近想资助他完成洗礼堂的黄金门,他们打算建造通往天堂的门,不过只依靠一人是极难完成的,我觉得你很适合。”
......
少年走在回家的那条小道上,因为只是黄昏,屋内没有亮灯,但门前却站着好几个穿着白衣的男子。
他们的脖颈间都挂着十字架,头上都带着帽子,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他瘦瘦高高的,棕黄色头发微长,右手捧着一本书,露出的手腕上带着显眼的红色手链。他正在和梅拉达谈话。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多恩,他停下对话,扭头要看向他。多恩却躲在墙角的细微罅隙中。
“牧师先生,你在看什么?”梅拉达拉回维萨里的眼睛。
“刚才跑过去的,是你的孩子?”
“什么孩子呀,他是我的弟弟,佛罗伦萨就我们两个吉普人相依为命。”梅拉达懒懒道,“话都说完了,你也看到多恩了,我只是一个女人,多恩那瘦瘦弱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有能力杀了他呀。他参加过米兰和佛罗伦萨的战役,米兰那群人的铠甲都是黄金打造的,他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