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纷飞的年代。
战地的爱情诚挚而艰苦,像真金一样可贵,像真金一样稀少,有时候一连三五日,或是十天半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三年五年,都见不到爱人的面庞,仅靠信念坚守……
“等会儿桃花,等会儿,”殷谦充满怀疑又十分尊重的问,“你念的哪一年的书?”
俞桃花理直气壮的说:“就现在啊……等我看下……”
瞄了眼成书时间,俞桃花尴尬一笑,“哦不好意思,拿错了,拿到远古卷了。”
她就说嘛,什么年代了,都在星星里飞来飞去,爆发星际战争了,怎么可能见不着面,殷谦啧啧感叹,如今这年头,距离绝不是问题。
殷谦忙忙碌碌,在战场的间隙里大修机甲,身上挂满工具,作战服成了工作装,比修车还灰大,因为地理限制,临时驻点只能落在沙漠里,一望无际的黄沙,风一直在吹,吹到脸庞干裂嘴唇起皮,沙丘不停移动变换,柔软干燥,吸干每一丝水分。
苍灵沉默伫立着,像顶天立地的巨人,殷谦嘿咻嘿咻的爬到它手臂上,去拆卸重组肘炮口,频道一直开着,信号时好时坏,冕下从未放弃干扰。
俞桃花想必是换了本书了,明显不是之前的爱情,荒腔走板高低无定的声音混着风声传出来,在念一首诗。
《一生就这样过》
王二啊!夜多么辽阔
那时候凤仙长在酒坛上
群星为神的事情在奔跑
大船逆风疾驰
多少决心淹没在风中……
沙漠的黄昏来的很快,又很漫长,天地一色,到处都昏黄黄的,世界那么大,这颗星球上也许只有殷谦一个人。
是荒星,不见人烟。
殷谦将油污随手抹在身上,远眺夕阳,虚拟影像在她身边徐徐成型,她转过头,笑眯眼睛,“景色美极了,星星,我们这叫人约黄昏后。”
柳星横环视一圈,赞同点头,“确实是不一样的景色。”
柳星横走过了很多地方,从繁华到荒凉,从帝星到阿拉亚的路程太远,远到她将前半生的路一次性补齐,但还是没有见过这样美的黄昏。
天空升起十三个月亮。
像一圈珍珠项链挂在天上。
圆月幽静皎白,烈火的太阳浮落于地平线,将夜幕,将尘沙都虚染出橙霞靛紫梦幻的光。
多美好啊,都快成永恒了,直到莉莉图硬扒拉进来,“单开什么私聊窗口,我也要看!”
莉莉图从通讯孔里爬出半拉身子,一点都没有看人眼色的自觉,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对两人说:“拉我一把啊。”
柳星横和殷谦同时叹了口气,一人一边把莉莉图拽出来。
莉莉图说:“行啊你俩,挺会享受生活啊。”
“什么生活?”俞桃花诗也不念了,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哐哐敲次元壁,“什么好生活,怎么不带我?”
柳星横看了眼殷谦,意思是你的好属下啊,自己决定。
殷谦无可奈何,一键授权,虚拟光影在转瞬间平地起型,厉生山厉在水还穿着白大褂,拿着报告在看,夕阳度上他们的脸,相似但确实是两个人。
厉在水甚至架上了一副细边眼镜,用来帮助捕捉实验视量子,光凭人眼很难无缺无漏,这让她看着比哥哥多了一丝文雅丽秀。
当然本性不变就是了。
姚青弦刚出作战部门,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打理,下意识顺着光看向远方,看见金乌坠进云的卧榻。
周栖时长裙曳地,璀璨盛妆,显然还在某场酒宴上,拿着一个和她本人格格不入的粗犷蛮武角杯,漾着满满清澈的液体,透如清水,寒气幽幽。
姚青弦当即好奇凑过去,“这啥?”
周栖时举杯喂了她一口,“合作方当地特产,感觉怎样?”
姚青弦连眉梢都挂上了白霜,冰雕似的冷,说话间带出一蓬蓬的白雾,“好烈,好冷。”
周栖时看着她笑,带了点恶作剧的得意,“这是冰酒,也叫真水无香。”
“有意思的是,它的产地在热带草原,从没见过雪。”
当地人都是痛饮一口酒,在醉梦里见到冬天。
赵云歌一丝不苟的坐在桌后,从枯燥案牍里抬头,漂亮的晚霞抚平劳累,她下意识的笑,浅淡温柔。
赵云歌的眼睛很漂亮,漾满笑意的时候是世上最美的风景,轻易就能攫取他人的神智。
谁都会有掩藏,殷谦美丽,她的眼睛是烟岚雾气,江竹静美丽,她的眼睛是波光水影,只有赵云歌,她的眼睛就是她的心。
让日月都折腰的美丽,怎能不为此着迷。
殷谦杵了下柳星横,悄咪咪咬耳朵:“这跟头冕下栽的不亏。”
柳星横艰难收回视线,很难想象有人的眼睛有魔力,也许是她确实太吸引人了,冷漠的保护色,实则温柔似水。
梅从雪静静的伫立一边,像一棵树,开满了花。
柳星横忽然想起联合军演,那时候赵云歌还是赵云歌,冕下也还是朱映柳,她看见赵云歌笑着揉了揉朱映柳的头发,微微倾身,低声交流,姿态亲近带着无人能插手的自由,那时候大皇子妃还只能坐在上属帝席上。
而如今,梅从雪站在赵云歌身边,那位冕下在遥远的帝星,高坐殿堂。
真是世事无常,柳星横想。
许夏蝉从数据里挣扎出来,睁着死鱼眼努力欣赏夕阳,“真值钱啊。”
一看就很贵的画。
谢北楼给杜西岩倒酒,甥舅两个,隔着千山万水,同桌共饮,其乐融融。
向老板沉默半晌,说:“真美啊,就像阳光照在阴暗的我身上。”
我这样阴暗的潮虫一样的生物,也能被自然慷慨的给予,它悲悯的像度我的佛祖。
宋鹤归,钱承,施越溪,加一个白以方,隔空聚赌——
“八条。”
“诶我胡了,八条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