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此处,库房大门紧闭,职守的衙役扯下堵在鼻尖的手帕,像罚站一样站起来道:“大人!”
李由俭道:“开门,我们进去看看。”
“大人……”那衙役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轻轻推开了库房的门。
顿时一股浓郁的腐臭味直冲几人的脑门。
李由俭腹内翻江倒海,没忍住哇地一声,将午饭吐了个干净。陈青之也不好受,干呕了两下,忍得汗都冒出来了。吴霜儿和傅仙儿却是一点都没受影响。
李由俭头皮发麻,边吐边摆手道:“你们进去吧,小心点,不要损坏德清郡王的遗体……”
衙役非常上道,扶着他往上风口去坐着缓一会。
吴霜儿走过来拍了拍陈青之的后背,一边不忍道:“要不,你也别进去了?”
陈青之白着脸抬起头,一下子瞥到傅仙儿脸上的怜悯之色,他吞了吞口水,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他说罢,当先便跨步进了屋。
屋里的味道比外面浓烈百倍。陈青之杵在门口,脚就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傅仙儿走进来,点了他胸口几处穴道,越过他道:“年轻人,还需要历练啊。”
几股暖流流贯全身,陈青之觉得才觉得灵魂回到了本体。吴霜儿靠上来,关心道:“要不,你试试闭气再进去?”
傅仙儿并不关心两个人的腻歪,他已经快步走到库房里面一大一小两具尸首旁边,一伸手便掀开了盖在看起来小很多的那具尸首上的白布。
药神老头躺在旧木板搭起来的停尸床上,但眼前这具尸体已经和傅仙儿记忆中的药神没什么关联了。药神朱成璧是一个身体倍棒的乐天老头,傅仙儿曾笑话他,说他应该还可以娶个媳妇,以他这精神气,再活个五十年不成问题。
现在药神闭着眼安静地躺在这里,干瘪的皮肤皱巴巴贴在骨头上,他全身的精血都被抽空了,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几年,而不是几天。
傅仙儿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药神的皮肤触之仍有弹性,全身上下只有胸口敞开着一块黑黢黢的空洞,他的心脏不翼而飞,被刀劈开的肋骨里隐隐可见紫黑色的纹络。
傅仙儿疑惑道:“他的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陈青之和吴霜儿走了上来,望着药神的尸首,吴霜儿撇开了眼睛,陈青之忍耐答道:“没有。”他伸手指着药神的胸口,“毙命一刀,就在这里。”
傅仙儿翻了翻药神的手指,胳膊,膝盖,他不解地皱眉:“一点伤都没有。”
陈青之“嗯?”了疑惑一声。
傅仙儿解释道:“药神可不是普通江湖游医,他年轻的时候武功也是上过百晓生江湖排行榜的。看这刀口,干净利落一刀对穿过背,杀人者用的不会是匕首这类的短刀。不管是什么样的高手,长刀的起势都要比短刀长一些。这样的近身攻击,药神应该有本能的反应才对,像这样,这样。”
傅仙儿以手脚比划了两下,又把药神同样的位置展示给陈青之看。
陈青之皱眉:“或许是熟人?亦或是仓促来袭,药神没来得及反应?”
若是此刻郁恕君在这里,或许能看出些秋毫。傅仙儿只是本能地觉得不是,但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那药神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就这么容易阴沟里翻船,真是令人惋惜。他又掀开了德清郡王身上的白布,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贯穿伤。一刀毙命,死得都没有痛苦。
“德清郡王不会武功。”陈青之道。
傅仙儿道:“还记得那些追杀你们的刺客吗?”
陈青之顿了顿,吴霜儿幽幽转过头来,与陈青之对视一眼,道:“大师兄是怀疑药神和德清郡王都是被那些刺客所杀?”
倭人,忍术。若是这样便都说得通了。傅仙儿的眼前突然浮想起死在逍遥岛城门的水师守将瞿峰,同样是一刀当胸毙命。
难道这两件事会是同一伙人所为?傅仙儿被自己这样的猜想震惊到了,他连连摇头苦笑,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怎么会有关联,他真是异想天开了。
这时衙役走进来,催促道:“大人让你们快些出去。”
傅仙儿又回头看了眼药神的尸体,将白布盖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