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楼,歌舞丝竹,声声入耳。长桌美食珍馐,琳琅满目。
京城里大小能说得上名号的医馆掌柜皆数到场,像那见了蜜的蜂一样,围着张神医寒暄。
一阵推杯换盏,久仰恭维,众人都在张神医面前混了个眼熟。
济世堂林有仁眼神一瞥,旁边的掌柜立刻躬身而出,向张神医行礼道:“张神医,咱们可把您老盼来了!您不知道这回春堂,这段时间出了多少花招,挤兑我们医馆没了患者,苦苦度日。您老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陈掌柜一听来了劲儿,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张神医我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家医馆就在北城,整整的开了二十多年,以往也算能混个温饱。就在今年,那苏家丫头接管了回春堂,推出好些花招,花言巧语抢夺患者,我们复康堂现在都要开不下去,全家等着要饿死!在座的各位都能为我证明,我说的句句属实!求您老为我做主!”
神医张天翼本来就先入为主,对回春堂心有不满。现在听所有的医者都这样控诉,哪里还有怀疑!
他把桌子拍的砰砰响,眉毛头发根根竖起,怒道:“竖子竞猖狂至此!我只当她仁心有瑕,不想她对待医者同道,也如此无理!有老夫在此,由不得她如此嚣张。”
济世堂的林有仁立马斟酒,劝道:“张神医,您老消消气,可不能被这种小人气坏了身子,我们可都等着您给我们做主呢。当年回春堂的苏兄在时,并非如此作态。他家独女张狂,赶走学医十多年的徒弟,争夺了医馆,这才酿成如此祸事。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合力推行行规,避免出现外行人当家。医馆怎样行事,自然是我们这些大夫心中最有数,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天翼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点头称是。
席间,众掌柜们彼此相视而笑,心知肚明,回春堂算是完了。有张神医带头,全京城的医馆集体敌视,就算它背后有岐黄谷,也再兴不起风浪。
次日,城南祝家热闹起来,一队人马抬着一大箱银钱进了祝家的大门。
四邻百姓哪里见过这场面,全都出门伸头张望着,打量是怎么回事。
祝家这奇葩人家是走了什么大运,还有人给他们上了门送钱?
“祝大姐,给大伙儿说说呗,这是怎么个事儿啊?”
高瘦精明的祝大姐得意扬起溜薄的唇:“嗨,别提了,还不是我家大宝。他牙疾去到回春馆,被那家庸医店坑了。我们娘几个上门说理不成,反把弟媳妇气死,还被他们告了,赔了好些银钱。幸亏老天开眼,叫咱们遇见一个贵人。这不,人家替我们做主,不光帮我们家补足了银钱,还要替大宝媳妇风光大办下葬送行呢。”
四邻皆知祝家妇的德性,听了她这番话,面面相觑,宛如见了鬼。
这半日,街上络绎不绝来了更多的人,往祝家门楣上挂上白布,搭设灵堂,还叫来道士和尚,勘穴念经。
嚯!死个京官都不定有祝家这排场。
原本祝家死了儿媳妇,这媳妇还身怀六甲,不好对亲家交代。现在后事如此隆重,祝大宝的丈人哪里还说得出一句重话。似哭似笑的脸上,伤心不复,得意更多,甚是滑稽。
葬完祝家媳妇,就到了重头戏。
京城医馆众掌柜们,拥簇着张神医,亲自到祝家,给祝大宝看牙疾。
多大的面儿呀?!就算是宰相也没法儿请神医带着这么多的大夫登门吧!
祝家上上下下,此刻的心情就是那老鼠落入粮仓里。
众医馆此行就为了大张旗鼓,彰显自家的医者仁心,立志将回春堂踩进泥里。
有张神医打头,没有难得住他的病症。他们只管安排人手,将今日的事大肆宣传,重点描补自家捐赠的银子药材,踩一脚回春堂沽名钓誉的名声。
四邻街坊哪一家没吃过祝家的亏?见他们这样铺张高调,不免暗暗摇头。
这些开医馆的掌柜,今日莫不是集体被驴踢了脑袋?这是发昏了,怎么不打听打听祝家妇的德行。
送钱送人容易,且看事后会不会沾上一身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