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不治就是死路一条,活不过半年,治起码要准备五十到八十万用来做肝脏移植。
供体不一定有,而且术后需要抗感染抗排异,大把的钱砸进去也不一定能活。
周祈年有点犹豫,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圣人,工作近十年,每天按时打卡上班,兢兢业业存了点钱,进了医院就全部掏空了,一朝回到解放前,手术后续如果不顺利,还可能会欠一屁股债,要卖房来还。
他本来还算着卡里的存款,还有些积蓄,到时候可以先去余温的家乡,想先找一份工作过渡一下,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生意来做。
如果他健康还好,他自己也是三天两头都要跑医院,他也不知道这个不顶用的心脏能工作到哪一天,如果哪天身体彻底不行了,再没公司要他,又欠了一屁股的债,到时候他和俞温大概就没什么可能了。
可如果不治,眼睁睁看着他爸爸离开,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最关键的是,他不舍得……
他和他爸爸这些年的感情不好也不坏,因为小的时候基础没打好,所以他跟他的关系也不是特别的亲。
如果他15岁的时候,周文华找到他,他一定非常高兴,那个时候他非常渴望亲情,他每天趴在宿舍窗户边往下看,就幻想着哪天他们也能像其他同学的爸妈一样来看看他,哪怕来一次也行。
现在他已经三十岁了,已经不抱有幻想,也没什么期待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希望他爸爸好,他爸爸这辈子吃了很多苦,他想他能有个好的晚年,不要他白白走这么一遭。
他吹了一会风,起身往家走,又觉得也不算很糟糕,起码还有的治。
或许人生就是由各种遗憾和希望组成的。
俞温这几天可累坏了,要学的东西很多,他每天还要跟着奶奶一起开店闭店,每天十几个小时在店里。
幸好自己家店,赚的每一笔钱都进她的口袋,她干劲儿十足。
今天俞妈下班早,过来帮忙,她和俞温一起坐在桌子边包云吞。
俞妈一边用勺子舀馅放云吞皮里,一边问:“你的工作辞了还是请假了?”
俞温说:“辞了,我走的时候还挺舍不得那群孩子的,虽然有的调皮,但是都挺可爱的,我还买了一大包零食分给他们。”
她又补充了句:“就是那群家长烦人,事儿可多了,还总想套我的话,我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他们跑校长那告状去。”
俞妈哈哈笑:“什么人都有,我以前有个同事,去学生家里家访,学生家长特别热情,让她吃水果,他那时候也不懂,就吃了个橘子,没想到那学生家长转头就把吃橘子这事告到教育局了。”
俞温撇嘴:“这人一肚子坏水。”
俞妈:“人心隔肚皮。”
包好云吞放进冰箱,她关了卷帘门,挽着俞妈往家走。
俞温的家是个北方沿海的小城市,之前这里也挺落后的,年轻人很多都出去打工了,这几年国家搞乡村振兴,开发各种旅游景点,游客渐渐多了,生意也多了,很多人都选择留乡发展。
就这样和妈妈吹吹风也挺好,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热闹繁华,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安逸。
俞温回到家洗了澡,累了一天了,又躺回她舒服的大床上,闻着沐浴露香香的味道,心情大好。
她打开手机,给周祈年发视频,他很快接了。
俞温又开始絮絮叨叨这几天的事:
“我回来又买了个烤肠机,还有一个烤红薯的炉子跟一个炒板栗的机器放在门口,还开了外卖平台,”
周祈年问:“好卖吗?”
俞温嘿嘿笑:“现在是淡季,也卖出去不少,赚不赚的回本我不知道,反正要先把自己吃饱。”
她又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我一天要吃两个烤红薯,一包烤板栗,和两根香肠。”
周祈年看着她,扑哧笑,俞温又说
“我奶奶过年的时候还很硬朗呢,走起路来比我还快,这次回来感觉她反应变慢了,你说这人老是不是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周祈年没有回她,俞温一看,他竟然睡着了,手机搭在枕头边上,正好照着他的侧脸。
“这么快就睡啦?”俞温呢喃,知道他很容易累,也没有生气,吧唧亲了一口屏幕里的脸。
“晚安啦,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