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瞬间就安静了。
周祈年声音很轻:“你以为我想被生出来吗?”
俞温愕然看向周祈年,他手死死攥着,再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俞温却发现,他的眼睛里隐隐藏着难过,她的心里一痛。
俞温半晌开口:“小姑,我和祈年一样这么叫您行吗?我这么叫您是因为尊重您,祈年这么叫你也是因为尊重您,但我们不是怕你。“
她继续说:“可你一点都不尊重我们。”
“我妈以前总是跟我说,父母把孩子生下来,给她们好的生活环境,好的教育,这些都是应该的,天经地义的,不想养就别生!”
“你生了不好好养那还不如楼下那些流浪狗呢,狗都知道给崽子喂奶呢,您说是不是?所以也别总是说我养你这么大怎么怎么样的,你对孩子好,你根本就不用强调什么,孩子自然也会对你好,有时候也别总是怪别人,自己家里人干了什么真的心里不清楚吗,上一辈的事,你把锅甩到孩子身上,你有当长辈的样吗?”
周文秀气的直发抖,她嘲讽道:“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真是驴找驴,虾找虾。”
俞温笑起来:“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我有精神病啊,我前几天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您说我们年轻人每天上班要挨经理的骂,要受客户的气,要加班每天996,已经特别辛苦了,晚上回到家还要听到你的两个孩子在家里面开联欢会,您说我们能不疯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口袋里放着的菜刀举起来冲着她说
“我现在吃药控制的挺好的,哪天你把我逼的发病了,我不想活了,上来把你的两个宝贝孙子一起带走,也不是没可能的,我今天跟您说这些,我都是为你好。”
她把刀凑近她的脸,笑的夸张:“您看这个刀是不是很锋利啊?我剁排骨可好用了,您要不要拿回家试试?”
周文秀震惊地瞪大眼,吓得后退几步把防盗门砰地关上大喊
“周祈年你快把你女朋友领回家去,不要在我家门口发疯。”然后就把门砰地关上了。
两个人同时望着关上的门怔了一下。
俞温笑嘻嘻地把菜刀塞进口袋里,一边说,“我爸说这叫狗人之狗,别人有素质我也有素质,别人无赖,我就要比他更无赖。”
周祈年看向余温,神色很复杂,带着很浓的疲倦,他说:“不要割到手”他拉住她的手腕,把刀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来,又拉起她的手眯起眼仔细看了下
半晌他说:“回家吧”
俩人走进家门,周祈年没有说话,径直走去厨房,把厨房的玻璃门关上,然后把两扇窗户全部打开了,又开了抽油烟机,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他微微眯起眼吸了一口,眼睛望着窗外。
俞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进去。
周祈年吐出一口烟,指尖在水槽边弹了弹烟灰,又吸了一口。
他记得那一年,周文华说手底下的农民工跟着他辛苦了那么久,不能让他们白干一场,然后就出去打工了。
整整两年没有回来,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他想可能是因为不舍得路费,那时候全家都靠着他妈妈许倩在服装厂做零工来维持生活,经常连学费都交不上,许倩到处借钱去交学费,后来人家一看到她妈妈都躲着走,生怕她又来借钱。
家里常年吃外婆家种的白菜和土豆,吃不到一口肉,家里的房子一到下雨天就会漏水,每次都要拿一个盆接着,冬天还会漏风。
除了外婆家,没有人帮过他们,日子过得很苦,三个人都面黄肌瘦的,直到周祈安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缺铁性贫血在学校晕倒,那天晚上,他看到她妈妈夜里在床上偷偷地抹了很久眼泪,周祈年也跟着偷偷地哭。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有肉吃
有一天因为刮台风学校下午停课了,周祈年回到家打开门,看到他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缠绵在一起。
周祈年愣在原地,她妈妈求他不要说,他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东窗事发,妈妈带着偷偷弟弟和那个男人走了,走的那天晚上,他刚好没有睡,他妈妈背着包抱着弟弟走出门,周祈年爬起床,帮许倩提着行李送他上车,许倩哭着说对不起他,等稳定了会来接他。
周祈年笑了笑说:“妈,希望你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不要再受苦了。”
那天晚上周祈年蹲在车站哭了整整一夜。
之后,周祈年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怪他,骂他,责问他为什么不拦着他妈妈,说好好的家都被他毁了,周文华回家后喝醉酒也骂他,说白养他一场,不应该生下他。
所有人都很辛苦,很努力的生活,日子怎么还是那么苦呢?周祈年不明白究竟是哪里错了。
俞温在外面看着周祈年一根一根地抽,一口气抽了七八根,她实在忍不了了,打开门指着他大喊
“周祈年,你不许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