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牛奶。
夏禾言喝了几口,止住了咳嗽,就要道谢。
“不用谢,喝点慢慢吃。”骆枫一直关注着夏禾言的动态,看到他转身就预判了他的下一步。
夏禾言无声给骆枫比了个大拇指。
骆枫点头接收。他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果不其然是夏禾言。夏禾言咳得身体都直不起来,一只手还在课桌上摸索,如果不是他手里正好有一瓶热牛奶,后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真不必谢了,再出点事他只能打120了。
夏禾言后半个鸡蛋汉堡吃的格外艰难,一是他嗓子疼咽不下去,二是骆枫和赵翔跟看动物一样盯着他吃饭。赵翔最夸张,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赵翔说这是看到他咳嗽,跑着接回来的,希望能给面喝一口。
夏禾言不想伤上加伤,只能装作没看见。
扔完垃圾回来,夏禾言受不了赵翔哀怨的眼神,拿出自己杯子倒了一半水进去。
赵翔满意的消停了。
夏禾言把水杯搁到桌上,摊在椅子上放空,大清早这一通折腾他出了一身汗,不过突突跳的太阳穴倒是安静了下来。
可惜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课间跑操回来,夏禾言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连续打了两个寒颤后,他裹上了羽绒服。
还是冷。
夏禾言冷的眼前发晕,胳膊也跟坠了沙袋一样抬不起来。他用尽力气扯了下骆枫的袖子。
骆枫被他坠的身形一晃,扭头看人,夏禾言本是冷白皮,篮球赛训练顶着大太阳都晒不红的人,这会两颊却泛着红,骆枫意识到不好,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同桌,衣服借我穿会。”
夏禾言清亮的声音染上沙哑,骆枫直觉不对,伸出手贴在对方额头上,滚烫。
他当机立断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夏禾言身上,举手示意,“老师,夏禾言发烧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上课时间,医务室只有一位医生在值班。
医生看着骆枫架着一个裹得和球一样的男生进来,盲猜是发烧。
一测体温,39度5。
这个温度医生不敢开处方,忙找老师送两人去医院。凑巧的是,班主任王春晓这阵外出调研赶不回来,只能找代班主任的数学老师陪同。在办公室备课的数学老师找人换了课急急忙忙往医务室赶,进门就看到烧的迷迷糊糊的夏禾言往骆枫身上倒。
“扶着他!”数学老师边提醒骆枫边小跑着冲过来,伸手就要把夏禾言往身上架。
“老师,我来。”骆枫一手扶着夏禾言站好,一手架起夏禾言。
“我去开车,骆枫你带着他跟上。”数学老师背着包又往外冲。
到了医院,数学老师把学生送到发热门诊,自己去挂号。
夏禾言裹着两个人的衣服,这会已经不害冷了,烧的迷糊的脑子逐渐清醒,对医生的问题对答入流,在听到医生询问有无熬夜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骆枫。
骆枫早就被夏禾言观察出了应激反应,视线刚一瞟过来就感受到了,他装作没看到,低头玩手机。
夏禾言松了口气,朝医生比了个1。
医生见惯了青少年五花八门的回答方式,看到夏禾言比数字一秒了然。
“睡这么晚可不行啊,免疫力跟不上。”
三两下下好诊断,“先去抽血,一小时之后带着结果来找我看。”
夏禾言扭头看骆枫,骆枫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
医院走廊上,夏禾言用棉签按住抽血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数学老师挂完号,又被人打电话叫走挪车,只有骆枫陪着他。而在刚才,骆枫也走了。
高烧伴随的乏力一股脑涌上来,夏禾言觉得恹恹的浑身都提不起力气。他想起他小时候,那时候夏父医疗援助派外,家里只有夏母。夏母当时在带初三,忙的也不顾上他,他被交给了舅舅。那也是个冬天,恒市久违下了一场大雪,他央求了很久舅舅才肯带他堆雪人,嗨玩了一下午,当晚他就发起了烧。舅舅当时还是个大学生,一下子就慌了神。急忙送他去医院,还握着他的手祈求他快点好起来,免得他们被夏母制裁。
许愿并不管用,刚输上液夏母就发现了家里没人,匆匆忙忙就赶到医院。夏禾言看着舅舅被夏母提溜了耳朵,以为自己要挨训,结果只是被夏母满是寒意的怀抱抱住,温热的泪掉在他的脖子上。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应该生病。
这一刻,同样的自责再次席卷全身,夏禾言自责的想,他应该再多吃一包药,把病毒压下去的。
一瓶矿泉水出现在了眼前。
骆枫喘着气,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夏禾言,“喝一点,热的。”
瓶盖已经拧开,夏禾言接过来喝了几口,“你从哪买的?”
骆枫看他喝了也在旁边坐下,“外面有便利店。”
怪不得他去了这么久。
“谢谢。”
夏禾言喝完水,握住瓶身。骆枫没接话,只把瓶子接过去,帮他拧好盖子。
接下来,骆枫都没有说话,他安静取了报告,陪夏禾言去了诊室,又陪夏禾言来到输液室。
护士将输液针扎进夏禾言的血管,冰凉的药夜让夏禾言打了个激灵,他抿了抿唇,开口,“不好意思啊,麻烦同桌和老师了。”
夏禾言等了一会,身旁的人依旧无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抬头。”
夏禾言猛地抬头,对上骆枫深色的眼眸,他怔怔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听到他说,“生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