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草薙剑的剑刃捅得愈深,幸村的左手也快握不住剑刃了,虚弱地搭在剑刃末端,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
而他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意识模糊,头像丧失了支撑一般缓缓垂下。
他的双腿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快要站不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井野的尖叫。
幸村如梦初醒般仰起头,挣扎着发力。他用尽全身力气踢走脚边的羽切,随后打算发动飞雷神来逃脱。
但在他能调动查克拉之前,右臂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像是有一根钉子直直贯穿了他的骨髓,让他忍不住叫喊出声。
他偏头看去。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一条花纹鲜艳的细绳从大蛇丸袖子里钻出,狠狠咬住了他的小臂。
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幸村试着绷紧一口气,但那股疼痛开始在他的经脉中撕咬。
头部隐约被一侧重击,无力地歪倒向另一侧。
幸村突然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了。此前一直苦苦支撑的双腿也如释重负地放松。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像躺在棉花上,又像是飘在空中。
但又很痛,像有人用锯子割开他的每一块骨头,抽出其中的骨髓,再灌入烧得火红的铁水。
幸村意识不到自己在尖叫。
他眼前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扭曲着向他挤压过来。
大蛇丸终于放开他,一脚踹在他的腹部,随着草薙剑从胸口抽出,他向后栽倒。
某种硬物撞在他的后脑,幸村感觉视野中的一切都颤动了一下,但他却并未感受到任何撞击的疼痛。
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大蛇丸,而是一片蔚蓝,掺杂着些许白影与金光,和边缘影影绰绰的森绿。
但这景象很快幻化为大片的色块,他看不清任何东西,视觉背弃了他。
他努力鼓起肺部,祈祷自己正在呼吸,但他依然感受不到任何气体流经气管的感觉。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不断进入口腔,再弥漫向鼻腔。
他能感受到脑后下粗糙沙砾的摩擦,能感受到身体中伴随着血液流动的剧烈疼痛,也能感受到周围人行动时踩踏在地面上引起的激烈震动。
周围不断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和叫嚷声。有人在说些什么,像是在争吵,但那些声音像隔了一层玻璃板,遥远得很不真切。
井野在尖叫,他得站起来。
幸村努力用手臂撑起身体,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是动动手指。
还不能倒在这,得去保护他们。
他试着翻动身体,却只感受到整个世界在他的胃中翻涌。
站起来!站起来!他得站起来!救完人他才能死!
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也得再拼一把。
他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里将毫无意义!
但他的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愈发模糊,只剩下一个声音,贴近他的灵魂,冲他低语——
如果以死亡为代价,你希望能换取些什么?
幸村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且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重点不在于“希望”,而在于“能”。
你能换取些什么?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生命是不等价的。有的人高贵,有的人低贱。
有的人被劫匪绑架,能换取百万千万的金钱;有的人死在路边,只有野狗愿意啃食骨肉。
重点在于,你的生命价值几何,你的死亡便价值几何。
若是献出生命就能实现理想,那么死亡将等价于理想。
若是不能死得其所,死亡便是廉价的。
生命是廉价的。
可即便如此,拥有廉价生命的人,也会希望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去换取稍微昂贵一点的报酬。
这是人之常情。
而贪婪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将筹码放在天平两端。若是重量相差不多,那么倒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想要的东西太重,而生命又太轻,那么松手的那一刻,交换的天平就会彻底翻转。
死亡变得一文不值。
他的死亡一文不值。
幸村的意识彻底落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