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生守望元心出门,独自嘟囔。
“什么?”
元心马上带转缰绳,没在院门见到他,不经意抬头,瞬喜。
圭禾被突如其来的话吸引,更是王爷倏地拔直。
看过去,南屋厢房旁驾着梯子,少主正坐在王爷住的房上头,些许碎发飘逸较昨日皎洁。
我去拿处方!
天高地阔,没有枯枝、生命力衰的荒漠,丑陋暴露无遗。
元心的到来,在第三个家中,言雨生仍感一个人。
元心回唇语,并让他珍重,摸耳垂,虚掩腮帮时,言雨生张口闭嘴,不常有地笑了。
元心用了顾怀背书卡壳的求助暗号。
以前觉得挠头忒明显。
现在呢?一巴掌自罚?遗留可怜之姿不减,多蠢的手法,太傅是被其打劫了吗?
由他。左边是帮帮他,右边是没明白。元心没明白,他也不能重做。
他不想人家真能理清说的是哪些字眼,元心厉害,特别是读他的唇语。
可,他的嘴角,笑再出不来。他背身扶梯子下屋顶,身长缩成点。圭禾开始怜悯少城主。
日头光顾出头,门口三人等了往返时间,那人都没出。
元心脑子发昏,一瞬间,上蹦的液体的凉意,果不其然为血,他戴上帷帽遮挡风沙,前倾催马离开。
两人紧随其后。
圭禾被什么东西砸中,慢了下来,有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铁定故意!他倒要看看咋回事。
圭禾落没影了,吴明伸进幔中,拉下元心久不现影的手。
元心拿捏的方巾握作纸团,眼见着血落,他微散开的帕子掩鼻,帕里头是暗红色血渍。
鲜红的血弄脏了好好的衣服,他皱眉。
大阳东升,他们向西去,吴明挨近元心,不近不远地,他想元心晒到恰到好处的鸭蛋黄太阳。
元心还不及做出反应,视线黑了一瞬恢复正常。差点拽吴明跌下马,他庆幸没不堪到如此,他看吴明先看到夹生的阳光。
他失焦在吴明身上的笑,多少给了吴明正视他的契机。他与一切都配,一切又都配不上他……白日跟他很配……黑夜……
落后的圭禾,原来是被一颗葡萄砸中后脑勺。少主拿他撒气呢,圭禾又讨厌他了。
圭禾借衣服挽成兜接了好些,在极限距离等了好久,确认少主不会扔了才追上他们。
“做甚么走这么着急?”
“圭禾,送到这停,停,停这。”元心不太自然地拒绝一个人的好意。
“那哪能行?怎还跟我客套上了?你……王爷怎么流鼻血了?这就显现出有我在的好处了吧……嘿嘿。”
“全是好东西,我这有好多呢…………王爷八成是上火。欸?你们?……嘛呢?”
圭禾剥根香蕉的功夫,左右没有他们。
“错啦!哪去?”
蜿蜒起伏的亭舍另一边,相隔半里他们在哪呢!
“出境啦!”
“圭禾,你回去吧!”元心喊道。
“不回!你们等着我,我去带人嗯!”
圭禾快马加鞭回城,对顾公子褒贬不一:
“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得很,这下好了,做事虎得脚下生风……兔子都没你能跑。真让人悬着放心不下。”
……
酒馆留信约好地点后,丹尔克早早驻扎平原等待随时会来的人。
鹰隼划破蓝天,一记鸣响,降在他前面,随行侍从取下纸条递给他,正看着。
“哪来的消息?”元心问。
丹尔克略微惊讶对方这么快到来,他不慌不忙地卷好看了一半的字条,微抬眸微笑:“一个朋友,住山另一头,说出了点事。”
“打紧吗?”
“鬼知道!以他的脾气,会不开心一下午吧……”
元心隐约猜到露半角的汉字是“候”。
“我认识?”
丹尔克抿唇:“好了,哥哥,他认识你,你认不认识他不好说,改天小弟做东,介绍你们相识。”
元心的第一感,嗅到危险的潜意识反应快结束也快,丹尔克与朝中谁勾结被乌厥存在会汉语的族人打败。
就像丹尔克为什么不直接交解药给边城主。救了他后躲躲藏藏一定要他来乌厥?元心“想散心”有了这想法就可以打消一切疑虑,不顾一切走一趟。
草原漫山烂漫的花,丹尔克会心解释:
“格桑花,高岭迁移过来的圣花,愿以为哥哥而种的太阳花叫唤它。”
丹尔克递手,元心下马来,丹尔克胜券在握般势要将抬头仰望的月亮成手中捞中的溪中月。
“不敢动,我搬座山给领主让它们种在该在的地方才对。”
乌厥资源匮乏,自然馈赠蓝天白云,一尺鲜花一望无际。谁又能拒绝热爱这里?
下马的元心发现压根没路,桑格花大胆地绽放,元心真不知道下一步迈在哪儿。
由这些花作拦路虎,真是难为他了。
吴明抱起他,他得救了。
不合时宜,一只庞然大物奔向他们,长得极凶,大张血口吼吴明,却对元心哼唧撒娇。
丹尔克激动地说:“我还请不来呢,这灵物自己倒过来了,你主子改变主意了?”
这头狮子在种族里算小的,跟着它的主人没少挨饿,驮上元心绰绰有余。
一人一猫,撒欢跑野。
狮子奔向一身绿的叶子人,元心对花揪树的第一印象是千年老树根里住的少年。
一只大羊前腿,后腿分别被捆,倒在土地上,元心不顾狮子迈脚拦他,来到磨刀石旁看羊。
“羊羔!小羊羔,隔着羊毛都闻着味了,体香奶奶的,好浓呀。真好。”
“它这么好可不可以叫领主不杀它。”叶子人发话了,语气漠不关己,好似大家都觉得这是无所谓的挣扎。
“不杀它我们吃什么?我还打算带只大的回去。”
花揪树:你知道你很残忍吗?
“你把羊一家四只都带上。”
“四只?可能一家伙五六只往上不止,一羊全家族百来口不止。犯不着听你的。除非我是牧羊人。”
元心看了一眼吴明在哪,他和丹尔克在贡桌旁站着。丹尔克抓了大把果品给他。
有羊奶浇在红枣上,红枣夹着核桃的糖。
元心走过去听见他们说:“核桃挑选自容国云县,红枣采自万萨耶疆,这层蜜就是我们现产现做的羊奶酪……”
元心拿过糖回到花揪树旁看羊。
丹尔克对吴明说:“他在追求你,那样的话,听你话他易拐吗?你把带走他去过寻常的生活,对谁都好。”
吴明放下贡品,朝拿到糖果的元心望了一眼。
元心竟被刚见面的陌生人逗害羞。
“我不干涉他。”吴明道。
/
花揪树:“盘子里好多糖,为什么从那个人手上拿?”
“他吃不得奶糖。”
“我不接,哪个喜欢你大概会很累。”
元心不客气:“我让你累了?真是荣幸之至,还没混熟呢。”
“哈哈,有点,他吃不得奶糖,怎么没被你齁着?”
元心玩真的了:“你我有过节?”
“没有,”花揪树从他身边溜达一圈,他身上的奶香味淡化了血腥味,花揪树提点:“还不快去澄清。”
“澄清?”
“入乡随俗,他会误会你在向他讨糖吃,是……喜欢的意思。”
“在这里,讨要糖果,那人有无糖果无所谓,‘糖果’、‘糖果,甜蜜蜜’[43]。瞧,领主引他上道了呢,你喜欢他,他给你糖就是接受了你……”
“新郎官……何时收到贵人们的喜糖!”
元心从小喜欢糖,爱收集漂亮的糖果。他问爹爹要,问时娘要,向哥哥取,从吴明处拿。……但他很少吃。
原来重要的是给不给。
他不兴吃,他兴有人给。
“快了……”元心转移话题,“你那叶子掌纹是怎样绣上去的?”
“从小就有的,纹的时候一定很疼,太小了,也记不得有多痛。”
“真好/好看,帮我纹枝蝴蝶兰,也想要绿色,生命的颜色。”
“你不怕疼?”
“能有多疼?”
“说了,我忘了。”
“那就好,既然能忘,变不疼。我现在,可以不怕疼。”
“你好笨哦。”
手腕的伤痕扎眼,他想修饰成赏心悦目的幸福。
花揪树不帮他,元心默默有人选了。
花揪树见他这样,心里不好受。
/
“嗬,你也好不到哪去。他虽在笑,却很痛苦不是,你推了一把,注定没有好事发生。”
“我没有必要限制他的自由。”
“是怕给不了他想要的自由吧?”
“他一天睡几个时辰?又变得嗜睡了?”
“没有的事。”
“好个没有的事。他现在失眠,往后一睡不醒,绝妙。”
“没问题,我找着药了。但他有必要知道药的副作用。”
“没必要。”
“你难道不想知道?”
*
“一夜醒几次?”
“嗯?很小心地翻身了,吵着了?……三、四次……”
“梦里……”
“没有。”
“想不起来梦见过什么,意识突然清醒,很快会睡着的,你安心睡吧。”
“你不睡?”
“我们走走?”
“可以吗?”
夜色正浓,花闭合,元心觉得奇妙,万物像是会呼吸一样,树上的花也是吗?那么多瓣的牡丹也会?怎么像不清楚一样。
剪了枝的鲜花,只会越开越大,烂掉,很快不剩一毛。
它们的寿命差不了几天,可死物开得裂开了,也比不过活物夜间呼吸,美得动魄。
小溪追着月光跑。
隐约声响,元心弄清人声后慌张逃离,辩不出方向,似梦似幻,脚步声莽撞,撞着一个人才清晰,和人一块出来的。
“前面发生了什么?”
夜太黑。
“别……别说话,”他发虚,不敢抓吴明走,只小声说,“走吧。”
元心生怕惊动了野合,天地交,万物兴……吴明冷冰冰的样子,真不懂他,他跑起来……存天理
……灭人欲……
“成家?”
元心想起说的话,是信仰,不是……是不够爱我?
那我呢?
踩熄了无数小花的生命。脚要淌进小溪时,吴明拉回他,反照的月光映射在吴明脸上。
元心窜进吴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