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爷记性差。”
“寒冬里,不分昼夜地长跪祠堂,怎得不损身?——可不是烧糊涂了。”
“也怪,我这是见到男子也会昏头?”
言雨生惊觉,他的出现从头到尾激不起对方一点惊澜,眼底毫无颜色。
“皇叔——”
“嗯!知道了,陛下的人陛下管好了便是。”元心注意到言雨生的异样。
只是破梦对他俩来说都是件难事,念此,不再对皇上剑拔弩张,缓和相向,回了房。
“皇叔!”皇上小开心地跟在元心后面进房。
庭院,独留言雨生一人。
他打开皇上的画作,画上的人比他今天见到的本人还给他带来的安全感还大。七年了,他又忘了我。而这次,顾怀变成了另一个他不相识的人。
画上,是还有笑意的成熟的顾怀?
七年前的冬季,言雨生匆匆一瞥,好似在角落看见顾怀了,走过去却没有看见顾怀。
黑乎乎的,没有顾怀。他想或许是在这条光明的道上。他追呀追,风刮下,落叶刮地发生声音,他开始怀疑一开始就错了,他该在那黑乎乎的角落仔细瞧瞧的。
岔路上,他为什么选了光明的道?他怕被顾怀甩下。他欲乘风追去,可现在看,再快也是荼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我不会让你再在我的眼皮底下藏起来。
顾怀!
/
室内。
元然吃了两口饭,小心地问:“皇叔不吃吗?”
元心端坐着,双手置于大腿上,不说话。
元然随便吃了些,放下筷子:“皇叔早点休息。”偷偷瞄元心一眼。
从太傅案后,俩人的关系说亲不亲,说远不远,严正复礼,不逾君臣,又因元然心里有亏欠,在往来迎送上多少让着点元心。
“嗯。”
元心目送皇上离去,打直的背放松下来,头发从肩头滑落遮掩住侧颜,盯着手腕,心事重重,从远处看像是很落寞。
好一会儿,郝眠竹趁着月色进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嘛!小皇上来了都没吵醒你。”元心重新振作起来。却先看着一地月光,静谧极了,同那晚营帐外的月色,言雨生牵起他手的时候,喜从中来。
郝眠竹就近坐在了刚刚皇上的位置上,挡了元心的视线。
“吃饭,吃饭,就等你开饭呢——”元心回过神,拿起筷子,比微笑笑得欢一点,“害得我好等!”
郝眠竹被撩得受宠若惊:虽然公子从小不把他当外人,但这同桌吃还是第一回。
想来今日实在是太晚了,又或者自己长本事了,凭太傅一职,与王爷同席,很合适。加上刚刚,算是一床睡了吗?
你知道吗?你这样好像伴侣。
他忘了是他自己先入为席了。
眠竹抄起筷子,胡乱夹起什么入口,“凉的?”
大口大口嚼着饭的元心还含着饭,扫了一眼饭菜,咽下去,唤了宝莱传下去热菜,眠竹询问元心想吃哪几道,拿去先去热,元心摇摇头,说不用,他有点饱了,改让人热眠竹想吃的。
郝眠竹:他是不是吃得太少了?公子有心事?
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公子是不会对他说的,也就识相没过问,只反向激道:
“难怪公子与我一同高,我再多吃吃,没准会长得比公子还要高。”
结果,元心顺杆爬,随手把吴明苦心收集的药材,好些滋补品给了他,说是能拔高。
他不知道,每阵子,他不吃饭,吴明神神秘秘地将补品做成不同口味的糖豆,让元心含着。
糖豆制作不易,大费周章只为给他一个选择:实在郁闷,不想吃饭没关系,吃药一样能活。
元心也不想弄成这样,像是不能自理,只是,只是有时真的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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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清心宫外走廊,元心洒脱地席地坐在廊道阶梯上,双手撑地,背往后倾,仰视星月,独与琴师——筠竹在一起。
今日的风甚是合意,带着田野麦香,热闹人声的温度,又不乏小溪清凉的舒适。嘘,是元心魔怔了,京城的风是刮不来这些味道的。
“王爷今天不一样。”筠竹正坐着,抬手准备弹曲,忽见得王爷抿笑得,好甜。手指顿住,轻压在琴弦上。
“哪里?”
这还是第一次王爷温柔地笑对筠竹,不带一丝忧愁。
“怪好看的。平时都闷闷的,今天有了——春意。”筠竹回敬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筠竹,夏天哪来的春意。”元心眼珠子转溜,嘴角轻挑,不言而喻地反驳。
“嗯~”筠竹附和,意有所指跟着忽悠,“这就要看王爷在傻笑什么了?”
元心躺下,张开双臂成一个大字,目光所及,满目月朗星稀:好想偷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