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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动的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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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得——与任何人都不一样。比时娘多了什么,比起大多数人,又少了什么。

很微妙。

你常常带给我东西,殊不知,你的到来,于我而言本身是份大礼。

曲终人亦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很珍惜学堂里有你的陪伴,和给予我的温暖。

但当我以为大家学满出师,就这样分开了的时候,你来到郊外找我。我人傻了似的,冲过去抱你,迫不及待想让你看看我的园子……

季夏,枫杨树开的花像小鸟的翅膀,带着我的欣喜,不知所措地飞向八方。

我不知道,我像是期待着你的到来,且期待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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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的时候,杨柳依依,水面水波泛起,一圈一圈儿荡漾着,水草也像是有了生命,舞动着。

我坐在岸上,品着风里带来的雨的缠绵。柳条儿垂落在你身后,你踏步走来,也是那么笑靥如花。

有那么一刻的不真实。而脚底传来的寒意,告诉我,此刻是真实存在的春天,与,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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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和四年秋,边境游牧民族犯境,你率兵出征,远至万里。

我才发现,你一直是这样,不只是你结交的陌生的我、父亲、林兄——我们,还有很多人需要你——百姓。

我不知道我是想挽留或争取什么。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挽留或争取什么。在我能适应大家聚少离多的时候,开始面对生与死,可谓痛心疾首。

时娘看我整日里昏昏欲睡,郁郁寡欢的,开始把我往外推。外面,山林的寂静,禾风,草绿,都要让人忘了今年干旱。不该这样的,早该知道才是。不旱的话,随水草迁徙放牧生活的乌厥人[5],何至于来犯掠抢粮食。

何至于有平犁一战。

何至于你——就去了。

……

父亲说我们有接济过他们,良马易物,甚至想要协助他们开始农耕定居。协助定居遭到了双方旧党人士的反对。

据说,一个是怕引狼入室,一个是怕被吞并[6]。

远处炊烟袅袅,传来声声牧笛。

牧童归家是几时了?

山间小路,草丛打湿了鞋面,沾染泥土,弄脏了?我痴痴地抬头,不远处的是寺庙——普渡寺。

不知不觉间竟走了这么远,该回了。

“阿弥陀佛!顾公子。”

“一云法师?好久不见!想不到还能遇着您!”

佛说,一切众生何必去危害另一个一切众生。

众生——皆苦。

“不用进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圣上体恤老衲这把老骨头,讲诵护国法典一事[7]已由他人主持。”

“顾公子,天色渐晚,若不嫌弃,吃过斋饭再走吧,尝尝老衲种的小菜,刚摘的,正新鲜。”

大师提篮里的香芋圆乎乎的,各色绿叶也正翠。京城的郊外像极了世外桃源,风吹不着,雨打不着。

“谢过大师,只因此次匆匆出门已久,恐家中长辈担忧,今日便先行告辞。他日来此小住,多有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佛说,六道轮回,唯有情债难偿。

恭俭温良。

佛说,若无相欠,怎会遇见。

恭俭温良让。

就在刚刚,时娘还希望我能出去走走,现下我说想去外面住一阵,她又开始紧张起来。好说歹说不放心,终是与我一道上了山。一个姑娘家整天跟我混在和尚堆里吃斋饭,多受多少苦!

整日里也就盯我饮食,好像不管我多大都像看小孩一样看我。突然间很想念母亲,可她好像在我的生命里消失得完完整整。

焚香、念佛、听经书。时间骤白,消失在暮鼓晨钟里。

就在我以为我能慢慢淡忘战争纷乱的时候,寺里迎来了一位老妇人,她来替儿媳还愿,再来为儿子发愿。

她的丈夫十二年前死在驱逐异族人的战场上。

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带大儿子到十八岁,为他迎娶好人家的姑娘为妻。就此本该新婚燕尔,苦尽甘来的时候,他偏随军作战当那什么——劳什子火夫。

前阵子他捎信回来说是当上了小兵,想着总比火夫强,也替他高兴。本以为就这样好好的,可昨天捎回一纸和离书。

原来新兵是给老兵打掩护的,事事冲在前头,九死一生,不想就此误了媳妇一生。说什么若能活着回来,双倍的军饷,名字写在奏章前面,功名富贵相送,定不负相思意。

媳妇儿听了,昏厥于地,请大夫来瞧,原是有喜了。

喜忧参半,若是出征前就知晓此事,他还会险中求富贵吗?

你呢,生是什么?生活又是什么?登上东楼,敲响钟声,在这一百零八声里,苦厄得到平息了吗?

能护你无恙吗?

我常常哀思,可相较于他人的难,我算什么……

台上,花旦碎步慢踱,清白且长的衣袖挥落,露出双眸含泪的脸容。

支起的衣袖半遮不遮,抬着的手半擦擦不着泪,爱恨支离,咿呀唱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每每不能自已地哭泣,都叫我清醒地认识到我——是爱你的。不同于父亲,不同于爱自己,喜忧不由我主,我很害怕,又从未有过的欣喜。

害怕占了上头,你不知道,你只是离开我,你只是不用冲锋陷阵的“王”,或者说是比“大王”更安全的“小王”,我都很害怕,害怕——天人永隔。

我希求现有的情谊不变……

我害怕失去,变因很多,不变最安全。若不曾去拥有,哥哥,是不是,不曾有,不会伤,是不是,哥哥。

是不是这样,你我相持相依不变。

哥,日子变得无比漫长,时日不记,只盼得老妇人再次还愿才明朗。

她高兴地说起她的儿子多么厉害,为自己争取好前程,来信让她们放心,事事都很好。

你呢?有没有伤着,心情怎么样,你的兄弟们都还好吗?你——还好吗?

半个月后,等来言伯父班师回朝。

此时,风调雨顺。

站在普渡寺的钟楼上,远眺到你无伤,还很英气的时候,悬了很久的心静下,转瞬,又暗淡下,寒风刺骨,百无寂寥。

在高处,俯仰世间万物显得是如此的空旷。

我再为你鸣一钟:

“言雨生百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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