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你还要给程伯父再做一份么?”他心虚地转移话题
“是呀,做的手好疼。”她把手递过去:“你看看。”
程然放下手中的书,顺其自然地握着她的手,捏着手心揉起来。
莲尘的手很好看,不同于小时候肉乎乎的样子,近几年出落得越发纤细,整个人都有了一股柔美女子的味道,看起来白白净净,又如莲花般透露着点点粉晕,又漂亮又勾人的桃花眼,每每望向程然都能让小小年纪的他经受不小的挑战。
“很疼么?”他心疼道
“疼~所以......”她皱着眉头,眼神示意程然看向她书案上的文章。
“......这样不好。”他依旧拒绝
“云舒~”莲尘反过来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程然叹了口气:“老规矩一人一半。”
“好!那还需要本小姐干点什么么?”狗腿子莲尘问道
“想要你家庭院里的一株莲花。”程然也不客气道。
“保证完成任务!”
就这样,两个人抄到了太阳落山才结束。
程然的娘亲本想留她用个晚饭,可她实在太累了,就安排马车送回了家。这六年来,一直都是程然在送她,虽然风风雨雨传出去不少的话,但两个程家好像都默认了孩子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外人说去。
马车上,莲尘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其实夫子留了那么多遍,也是因为知道程然一定会帮她写,所以故意翻了倍数,程然一直学的很好,多写几遍,领悟几遍也不是坏事。
马车的车轮缓缓停下,程然小声喊道:“莲尘,到家了。”
莲尘缓缓睁开眼睛:“啊?到了?好累啊。”
他先跳下马车,等着扶莲尘出来,却看见车里的人又倒下去,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念叨:“要是不用来回跑就好了。”
莲尘挣扎着起来,打了个哈欠,握住程然的手下了马车,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然握紧她的手,看着她又紧张又坚定地说:“快了,最少三年。”
“啊?什么三年?”莲尘晃晃悠悠脚下不稳的往家走,这时她爹爹也已经出来接过人。
程然想说的话,就被压了回去。
“云舒啊,进来吃饭啊。”程老爷在门口喊到。
“不了伯父,我娘亲在家等我呢。”他拒绝道
“那好,你回家注意安全。”
程老爷看着人上了马车,又安排了个家丁跟着过去,这才放心地带着她家这个就知道睡觉的小丫头进了门。
程然回到家后,细细品尝莲尘昨日带给他的点心,心里一股暖流滑过,搞得他心尖上又酥又麻。
再过三年,莲尘及笄后就可以嫁人了。
莲尘及笄礼的那天,来了很多人,程老爷本就广结善缘,家业庞大,更何况莲尘出生时的异常,京中算是家喻户晓。
这些年上赶着攀亲的人随着莲尘越来越大,一年比一年多。不只是程老爷觉得烦,程然也跟着不高兴。
程然站在莲尘的房门外,等着她梳洗换衣服已有半个时辰,可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出来的意思。
“程然,你进来等吧。”
莲尘在房内大喊,小时候只进过一次这间房,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进过。
“不了,我在这等你。”他说道。
“你不冷么?”正是冬天,程然却一直不喜欢多穿衣服,他父兄说,男人就应该冻一冻才会更结实,莲尘不喜欢他冻着,所以每年冬天都会让李爷爷备上几件他可以穿的斗篷,天冷了就会带给他,看着他穿上。
“不冷。”
“那好吧。”刚说完,莲尘就把房门打开:“我陪你一起冻着。”
程然看着她还未穿好衣服,只着了一件单衣就这么打开房门,气得他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向房内,而后关上抵着不让她开。
谁知道,那边的窗子却开了:“当当当当。”
这四个字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彼此看着对方,眼睛都跟着蒙上一层水雾。
突然心口不约而同地一阵绞痛,程然朝着她走,隔着窗户将她笼罩在阴影中,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相识九年之久,但这一刻,他却觉得,远远不止于此。
“你怎么哭了。”莲尘率先开口说道。
程然抬手擦了擦她的脸:“我没哭。”手上湿漉漉一片。
“我有点奇怪。”她泪水越发止不住的往外流:“我很想你,我还很难过,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你别走,不,不关窗户,你走了,我,我就害怕。”她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说话也开始哽咽:“我怎么了。”
“我不走,我就在这。”程然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但奇怪的不止莲尘一人,那一瞬间,那一眼,好像穿越了千年之久,他看见了莲尘,站在阳光下,而他逆着光,将她映入眼内,从此生生世世,再也无法分开。
莲尘和程然今日的心情好像都不太好,两家人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是吵架了?还是吵架了?
莲尘眼睛红红的,程然眼睛也是红红的。
程老爷一拍手:“不会是我们乖乖被欺负了吧。”
两位夫人心想道:“莲尘欺负程然才更有可能。”
及笄礼结束后,莲尘说她没事,让程然带着他娘亲回了家,自己好好休息休息,程然不是那么放心,但她坚持让他回家,都忙了一天了,他们的爹娘都该好好休息,程然这才离开。
但当天夜里,莲尘和程然都做了相同的梦,梦里程然浑身是血在她怀中,绝望又无力的看着她,最后在她怀中渐渐冷掉。而程然则梦到,莲尘悲痛无声的流着泪,他问莲尘爱不爱他,却没有等到一句想要的回答。
那一夜,两个人梦里经历着生离死别,梦外浑身冒着冷汗,流泪不止,嘴里喊着彼此的名字,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躺在床上捂着心口的衣服,蜷缩在一处,梦外的人看着,都感到那份痛苦。
可第二日,他们两个竟谁也没记住那个梦。
两家人找到得道高僧,又去寺庙添了香火为孩子祈福,高僧似乎说得云里雾里:“前世因,今生果,来世缘,因重现,缘已至,恭喜施主,喜事将至。”
四个人面面相觑,但也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等到回到家中没几天,程然的父兄,娘亲便提着聘礼和媒人来到了莲尘家中。
心满意足,喜笑颜开地订好了这门亲事。
而此时此刻,莲尘又一次被罚抄写文章,还在书塾唉声叹气,觉得自己非常苦逼。
她看着一笔一划抄写的程然,问道:“你以后要去考取功名么?”
程然头也不抬地回答:“不考,我想同程伯父学习经商之道,家中产业一直由爹娘打理,如今我长大了,想帮他们分担分担。”
“我爹?”
“嗯。”
“那我陪你一起学。”莲尘信心满满的说道:“你陪我抄罚写,我陪你学经商,多好呀。”
程然不禁笑出声,嘲讽道:“我怕你把我卖了。”
“怎么会,我可舍不得。”莲尘大小姐厚着脸皮,豪不矜持的说道:“不然罚写谁帮我抄。”
程然抬起头看着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她及笄时,程府来了很多求亲的。
莲尘的出身不是什么皇室宗亲,也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经商一族虽并无实质权利地位,可程府在京中的声望名气也是位于前列的,前来攀亲的富家子弟定是不少。
更何况莲尘的外貌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还有她身上的独特之处......若真有人有意为难,往往更是身不由己。
“莲尘。”
“嗯?”
“这几日你可有听程伯父在讨论哪家公子没有?”他低着头抄写文章,仿佛是不在意的闲聊一般,欲盖弥彰,其实心中如同擂鼓。
“没有啊。”莲尘整日整日都跟在他身边,只有饭桌上才能和他爹爹闲聊会儿,确实没听到过:“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心了不少。
“不过这种事一般都会和我娘亲讨论吧,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当着我的面说多害羞。”莲尘在看穿程然此等小心思上,向来毫不费力。
果然,程然刚放下的心,立刻悬到嗓子眼。
莲尘眼中透着狡黠,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而且那天我看见了李家的夫人,还有周夫人,都给我娘亲递了请帖,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程然终于在他抑制不住笑意的说话声中感受到她戏弄的意思,不再装模作样而是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她,他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玩笑真的笑不出来。
莲尘心虚地笑了笑,意识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我都不喜欢,都给推拒了。我你还不知道么?这么多年了一颗真心向明月,是吧,程明月。”
程然心下悸动不已,脸上却还是平静如水的模样:“我就抄四遍。”
“为什么呀?”
只听程然那个小心眼说道:“你竟然能记住谁给你递的请帖。”
“那是该罚。”没想到莲尘这么好说话。
“算了,不罚了。”某人反悔道
“为什么呀?”
“认错态度良好。”
莲尘像个流氓一般,拉过程然的右手,也不顾人家手中还握着毛笔,直接拉到嘴边印下深深一吻,程然整个人想被雷电击中一般,酥酥麻麻的电流贯穿全身,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那么呆呆的感受着手心的触感,软软的,又温热的,久久不散。
“这样能再多抄一遍不?”
那天他抄的很慢,那只被吻过的手,字也写得不稳。
等到把莲尘送回家后,他才得知。
“什么?!订婚了?”
程然的父兄娘亲坐在一起喝茶,点了点头示意他看桌上的聘书。
而另一边......
“和谁?”
“臭丫头,你还想和谁?”全家哄堂大笑。
订婚后又是两年,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他们总算是完成了千年的愿望,可以相守一生。
缘续和月老在天上感动得痛哭流涕,也将那浓情蜜意丝织的婚服套在二人的身上,生生世世无法解开。
而天上的那个莲尘,来到了她埋着千年前程然尸骨的地方,一站就是一天,最后只留下一句话:“恭喜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