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瓜浓汤。每次没胃口时,司清焰就想喝口浓汤。
而这道菜她曾经称赞过,说是更喜欢他的做法。
难怪不需要她来帮忙。
在餐吧台上喝汤时,司清焰一直琢磨他们在车上的对话。
初识的那两年还好,他们坦坦荡荡地相处、玩耍、陪伴彼此,有说有笑,没有距离。可等到时渊洺二十一岁,也就是司清焰十五岁时,便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来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却不和以前一样那么亲昵,甚至有时候会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彼时的司清焰正值叛逆期,桀骜又敏感,但也直率得很,才会当众质问时渊洺对她有什么不满。可结果他只是红着脸不说话,一脸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而在一旁看热闹的林琛则憋笑到直抖肩膀。
混乱的感觉就是从这时开始有的。
过了一年后,形势倒是反过来了。
十六岁的司清焰终于意识到自己相当依赖时渊洺,并且察觉出他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她每天都想见他,却又不好意思和他贴太近。
可她没办法厘清这份特别是出于什么原因,时渊洺却早已看透了她的迷惘,甚至想帮她疏导这份混乱的感觉。
他并不是想促使她认清自己的感情,而是想引导她更理智地面对自己的感觉。
不着急定义,而是先观察自我,并且尊重这份感受。
在被激荡的情绪强烈裹挟时,学会如何掌控它、驯服它,是时渊洺教会她的。
其实还有很多别的事情,也是他教会她的:如何做好高强度学习的规划,如何从容面对高考的压力,如何让乏味的生活变得有趣等等,等等。
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司清焰突然意识到,由于过早地认识他,以至于她目前的短暂人生中,有一半岁月都被他渗透,身心都留有他教导的印迹。
甚至可以说,她是他塑造而成的。
而分开一段时间后,只会让她更加觉得需要他。
因为她想事情容易陷入自我怀疑,还需要成长。
是的,此时被浓汤暖了胃的司清焰,热乎的脑袋瓜却在想些悲凉的事。
人一旦恢复了精力,思绪就会四散蔓延,但她也没办法控制,因为只要一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很难受。
“想休息了?”时渊洺见她整个人散发着迷蒙的倦感,就知道她累了。
可她只是一味地摇头,也不说话。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时渊洺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正想蹲下来看她脸色,却被她突然抓住手腕。
脑袋瓜低垂着,几缕发丝在俏皮地挠他的手背。
“时渊洺,你罚我吧。”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向遇事不慌的时渊洺,此时指尖也难免一颤,轻咳了一声后才敢开口问她:“你确定?”语气是相当的温柔,还不用去问惩罚的理由。
他知道她又在反省什么。
“很确定,你罚我,好不好?”
这份弱弱的撒娇让时渊洺回想起第一次罚她的事。
那时她的高中有一项跳远体测,初试时她没能及格,原因很简单,她根本不敢跳。
她怕痛,怕大腿和屁|股被泥土擦伤。
不是谁生来就有克服恐惧的勇气,大家往往习惯于对其妥协,习惯于怯懦。
司清焰不想做个胆小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拥有这份勇气。
于是,她求助了他。
很难拒绝,何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我站在这里接住你,会不会没那么怕?”
当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理上的恐惧,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帮她消除。
是有作用的。
司清焰终于敢放开了跳,但没让自己摔在时渊洺的怀里。
喜欢是会给人带来勇气的,她不想因自己的怯懦让时渊洺受伤,因而主动让自己狠狠地摔进泥土里。
结果就如她所想的那样,大腿擦破了皮。
嫩白的肌肤上渗出薄薄一层血迹,有一丝丝疼,但也不过如此。
在被时渊洺清理伤口时,她捂着嘴笑自己:“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很痛,可怎么感觉很爽呢,嘻嘻,还有点痒。”
这话让时渊洺不受控地用了点力,让女孩吃痛到尖叫出声:“啊~你太用力了!唔,你这是在罚我嘛?我又不是故意摔的……”说着说着,女孩的眼泪倏地掉落下来。
原来她一直憋着怯懦忍着委屈,终于找到一个借口可以稍微发泄。
这是她第一次在时渊洺面前哭,但也只流了几滴泪。
从这一天起,司清焰拥有了克服恐惧的勇气,因而在知道自己恐惧什么后,第一反应是想要克服。
也是从这一天起,时渊洺发现她喜欢被罚。
因为惩罚能让她失控,让她倾诉所有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