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沈长风出现在王府附近。
他回府是想补个觉的,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已经娶了妻,要与人共享床榻,心下不爽,正想换向,却被侍卫堵了个正着。
侍卫们知道沈长风若是不肯,他们是如何也拦不住人的,但沈仲达铁令如山,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拦人。两相较量下,沈总管匆匆赶到,见沈长风脸色尚可,舒了一口气道:“世子,王爷请您到祠堂。”
沈总管是沈家家仆,虽说是主仆,但也是看着沈长风长大的,是沈长风觉得府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之一。他给沈总管几分薄面,抬脚走了进去。
沈仲达在祠堂里负着手踱步,瞧见儿子闲庭信步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还舍得回来!”
沈长风顿住脚:“那我走?”
沈仲达气急:“给我跪下!给我打!”
几个侍卫上前,小声道:“世子,得罪了!”
沈仲达听着鞭声数落:“这才过了几天?你将王府搅得天翻地覆!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弹劾你?迎亲拜堂的事我还没算,三朝回门你不陪你媳妇,你跑到颐景园狎妓游湖……”
长鞭足有婴儿小臂粗,其上挂满倒刺,可谓是鞭鞭见血。
沈长风敞着上身,露出精壮的后背,眼皮都没颤一下,只有在荆棘刺穿皮肉时,背上筋脉不自觉地弹跳。
对他而言,家法侍候如同家常便饭,下手的侍卫也是人精,早就学会了怎么样可以让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实则并不伤及内里。
“给我打!不许停!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那园子里做的浑事,叫你媳妇被人坑害了?”
沈长风一愣,什么?林媚珠怎么了?!
沈仲达见儿子被打得毫无反应,气得一把推开执刑的侍卫,抢了长鞭狠力一甩,只听嘶啦一声,沈长风背上血肉飞绽,血点子顺着鞭身淅沥沥往下坠。
沈长风受了这一鞭子,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他慢慢站起身子,整个人被半明半暗的夕阳笼罩,余晖拉长他的影子,高大扭曲,伤痕累累血迹斑驳,好似一头要挣脱枷锁破笼而出的怪物。
沈仲达见他要转身离去,愈加愤怒:“走?今天叫你长长记性!”
说罢追上前抡起长鞭又是一记,沈长风背后似长了眼睛,微微侧身,那蛇信子般的鞭尾便直冲转角处忽然出现的人而去,引起一阵惊呼。
林媚珠得知沈长风被家法侍候时正准备用晚膳。
彼时她刚从天香阁回来,作了一天的戏累得不行也饿得不行,但她觉得自己棒极了,不仅没被人诓还想到法子将那些人狠狠惩治了一番,可是回来看到空落落的婚房,满心的欢喜一点一点沉寂下去,连最爱的东坡肉都觉得味如嚼蜡。
这就好比,今天差点死掉了,但是很幸运地被命运眷顾逃过一劫,却发现根本没人在意你死没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焦急的喊声:“大嫂大嫂不好了!大哥要被爹家法侍候了!”
来人正是沈察礼。
“什么!?”林媚珠啪一声放下筷子就往外走,晴儿急急跟在后面喊道:“少夫人!头发!头发!”
林媚珠一摸,是了!她回来沐浴还未簪发!
“快,简单些就可以了,不知王爷为何要打他?是因为颐景园……”匆匆梳好了头发,林媚珠刚迈出两步,忽地顿住了脚步,摇了摇头,慢慢坐了下来,“我想,我还是不过去了。”
沈察礼觉得奇怪,为何大嫂刚刚看着那样着急,现在却说不去了?
林媚珠苦笑,这种时候他定是不想被自己看见的,现在过去只怕他会觉得自己在抓紧机会献殷勤。毕竟他那么讨厌自己,但她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拖延时间:“你可知道所因何事?”
沈察礼诚实回道:“我也不清楚。”
林媚珠只好又问:“是谁叫你过来的?”
沈察礼道:“是爹叫我来的。”
林媚珠知道这是沈仲达的意思,避无可避,只能再次起身。
她走到祠堂的时候沈仲达已经开打了。她大老远就听到了长鞭咻咻的声音,正想着鞭子落得身上是个什么可怕光景,一抬头发现长鞭冲到了面前。
林媚珠嗅到了血腥气味,但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害怕,而是隐隐的期待,如果这张脸毁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像货物一样,需要用的时候被想起,不需要的时候被抛弃?是不是再也不会有男人用恶心至极的眼神明里暗里意|淫她?如果是的话,毁了就毁了吧。
她认命地闭上眼,却没感觉到痛。
皆因早已避到一旁的沈长风瞬间贴近,轻轻抱住了她。
林媚珠的心跳轻轻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