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分辨不了很多事情,我觉得我现在有点冲动,听起来有点不负责任,”万嘉旅垂着眸子,“而且,我觉得你恐怕...也...不喜欢...唉....”
“纪老师,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我...”
在纪榆对万嘉旅的判断里,俨然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聪慧又复杂,他在感知到万嘉旅似有若无的撩拨的时候也不是傻子,他在打栗子的时候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纪榆对万嘉旅的判断里,他似乎是他随手的玩具讲求真心这种东西又不应该在万嘉旅的身上出现,但是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又偏偏让人紧张不已。
“纪老师,”万嘉旅看他不敢回视的眼眸,笑说,“傻子。”
纪榆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地看他。
万嘉旅似乎很累,他光是看着天花板,“我要是想泡你,我就指望你算计我,图我些什么,但是,你看起来....”
“好像对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我...我觉得...”纪榆抿紧了嘴唇,“你太...”
“我怎么了?”万嘉旅歪着头偏过来看他,他的眼睛像小鹿。
纪榆有一瞬的愣神,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但是他现在更紧张了。
“纪老师,晚安吧。”
万嘉旅起身拢了下自己的睡袍就光脚走了。
——
过了十二点就是年初二。
北风刮得干巴巴的枝丫像鬼影。
“你睡你的。”万嘉旅裹着衣服就要开门,纪榆在沙发上睡到一半被开门声音惊醒,坐了起来。
“你有事要出去吗?”
“出去买烟去,没烟了。”万嘉旅说,“但是今天才正月初一,估计得去加油站买了。”
万嘉旅就关门出去了。
纪榆穿上了鞋子往外走,他只穿了一件毛衣,他来不及进去万嘉旅的房间找外套,他站在门口等着万嘉旅的车开过来。
万嘉旅摇下来车窗,说话都带着白气儿,“你出来干嘛?冷不冷啊站这儿?”
纪榆上了车,“你一个人出去...”
“担心我是吧纪老师。”万嘉旅凑过去鼻尖擦过纪榆的脸颊,拉过安全带扣上,“感觉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夜宵能吃的。”
“不用,但是如果你饿的话,”纪榆说,“看看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万嘉旅搓着方向盘从树荫小道往马路上开,风暖已经开上了,他在风噪里低声嘀咕,“我想吃我纪老师我想吃什么。”
纪榆的毛衣是陈旧的款式,有点土的鸡心领,架不住人好看,宽肩窄腰的,他伸着手指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万嘉旅的问题,他接着道,“逗我纪老师玩一下,怎么看着好像给我的纪老师添烦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万嘉旅就从「纪老师」这个明明是应该尊重的称呼变成了略带暧昧的隐晦挑拨的「我的纪老师」。
叫起来的时候容易让人的耳朵一瞬间变红。
纪榆摸了摸耳朵。
“耳朵怎么了?”万嘉旅问,“有虫子咬你了?这么红?”
他在明知故问。
“没有。”纪榆看着前面的路,马路上只有路灯,这城市后半夜的已经算是正月初二,偶有烟花炸开,是胆大的少年追那一瞬间的璀璨冒着禁放烟花的危险。
“瞧瞧,这叫一路生花。”万嘉旅扭头看着纪榆满脸笑意,“好兆头,我纪老师今年一切顺利,一路生花。”
“你也顺利。”纪榆真诚地说。
“哟,还能说点儿别的吗?”万嘉旅挑眉,笑得咧出一口白牙,骚粉色的车飞驰在路上,在隐隐月光下将路灯都连成了一根璀璨的光带,在黑灰的树影里看见了唯一营业的加油站。
万嘉旅解开安全带下车买了一包烟,他扔在中控上说,“没有我爱抽的。”
万嘉旅没加油,没熄火,上了车就继续往前。
他远离了加油站之后叼了一根烟,他的手摸来摸去,他的眼神又要注意前面又要去摸打火机。
他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纪老师,找一下我的打火机。”
纪榆点亮了灯,他不太好意思翻万嘉旅的东西,也怕给他弄坏。
“诶,我看见了,”万嘉旅斜着烟,“绿色那个,砂轮的,这个难用,但是能点。”
纪榆把这把这把吃饭时候送的打火机拿出来想递给他,万嘉旅歪头示意,“给我点上。”
话一说出口就感觉,他又将烟夹在指尖。
“纪老师,虽然不太好,但是我就想让你给我点根烟。”他的眼神在暗处有点星点。
“为什么,你可以停下来自己点。”纪榆的手指无意思地搓着砂轮。
“因为很暧昧。”万嘉旅笑得有点儿坏,“这多不像回事了,坏心眼你怎么还要刨根问底。”
“那停一下。”纪榆说。
“呀。”万嘉旅丝毫没影响心情,就将车停在路边。
他伸手拿打火机的时候,纪榆却滚动了打火机的砂轮。
“火有点儿小。”纪榆拢着火苗。
万嘉旅叼着烟更靠近,但是小火苗一跃一跃的,有点调皮,不让一下子点上。
“我就说这个破打火机难点。”万嘉旅含糊不清的,安全带被解开,车窗也被打开,对穿的风随时都要灭了小火种,“点个烟我都快亲你手上了。”
万嘉旅拢上了他的手。
万嘉旅脑袋靠得很近。
最后点上了烟。
纪榆说:“我调小了。”
万嘉旅刚吞下去的烟雾让他滞缓的回头,“嗯?”
“纪老师,”万嘉旅朝着车窗吐了一口烟瞬间被风带走,他的手肘靠在车窗上,眼眸里带着一点儿不思议,“好像不是傻子呢。”
呛人的烟雾让纪榆的嗓子发痒,也可能不是烟雾发痒,他咳嗽了一声来掩盖他红得滴血的耳朵。
万嘉旅下了车,站在车辆的灯光之前,在马路边的树下。
万嘉旅有烟瘾,小小年纪就开始抽了。
纪榆在售卖早餐的时候看见过万嘉旅叼着一根极细的烟,像少年叼着枯黄的草茎。
他站在大树旁的台阶下,穿着显眼的柠檬黄,那会儿的酒吧才打烊,晚星还缀在天上,他看起来像精致雕琢的静态工艺品,但是又有山中鸟雀一样的生命力。
纪榆觉得自己是讨厌烟味的,但是万嘉旅身上是青柠味的。
混着的酒也很像甜橙口的,纪榆看见他随意拢起自己的头发,在钢铁城市里留着一抹暖色的黄,纪榆没有多余的眼神给他,但是他能掠夺别人的目光。
还是一样的样子,他换了衣服,站在树下抽烟。
他抽烟之前都会将烟敲出来,捏爆里面烟蒂里面的爆珠放在耳边听。
万嘉旅开着剪刀门,坐在驾驶室漱口,接着又往嘴里投了一颗薄荷糖。
副驾上这个看起来像个呆子一样的大漂亮偶尔来上一句两句的还是会让万嘉旅的心里挠痒痒,像一直桀骜的流浪猫突然用尾巴蹭人一下的感觉。
前面这块儿是这儿的市中心,纪榆也在这儿打工,从万嘉旅家里过来基本要两趟的公交车,这地儿的房租太贵,老板指着过年大挣一笔,所以灯火璀璨,比平常还更加热闹一些。
“这地儿好像不太方便停车,”万嘉旅说,“能麻烦我的纪老师帮我去买几包吗?”
他解开了安全带,趴在储物箱上从堆满东西的后座拎了一件大衣给纪榆,“别冷着了纪老师,套一件衣服再下去,感冒了麻烦。”
纪榆穿上了万嘉旅的羊绒风衣,却感觉刚好,“这件你买大了吗?”
“没买大啊。”万嘉旅说。
二人的身高差了不少,毕竟年纪也差了五年,黑色一字扣的大衣好像也不符合万嘉旅平常跳脱的性子。
“这不是刚好吗?”万嘉旅的手肘挨在纪榆的肩膀,“从你那儿路过回来看见橱窗里挂的这件,我觉得你穿肯定好看咯。”
“不应该让你再破费。”纪榆说。
“花了我五百块钱呢,”万嘉旅说,“我多会来事啊你以为跟我纪老师似的,口头祝福连一毛钱的短信都不给我发吗?”
纪榆说,“...还没来得及。”
“礼物这个东西,心意到了就行,”万嘉旅凑近了,“心意也来不及?”
“你想要什么心意?”
“我想要的心意,就是纪老师收下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