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黎是有些看不上萧九珞的,她觉得这样任性妄为不学无术的小公主,怕是连奏疏都看不明白,不过架不住人家命好,生下来就是公主,如今又得了皇位,不像她,从小父母双亡,好不容易被人收养,也日日受到养父母的磋磨,若非她想法子自救,如何能够有机会被翊王带入长安王府,过上不必再忍饥挨饿的日子。
人啊,天生就分三六九等,不过自己究竟处于哪一等,也并非全看天意。
为时尚早,不必着急。
姜见黎抬头看了眼天色,又侧耳倾听了会儿屋内的动静,心中琢磨着一时半会儿里头怕是停不了,便想着找些吃食。
自打得了熹王传位的消息,她们光顾着赶路,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好好吃过东西,她从小饿怕了,若不是情非得已,她决计不想饿着肚子过夜。
环顾四周,姜见黎的目光锁定了侧面的一间屋子,那屋子上有烟囱,应当就是厨房了。她走过去,轻轻去推厨房的门,大约是年久失修的缘故,第一下竟未曾推得开,只得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咳咳,咳咳……”
姜见黎抬手扇了扇灰尘,捂着鼻子退出了厨房,还不忘替熹王阖上厨房的门。
瞧这灰尘大的,那位熹王怕是还没进去过,里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吃食,还是别折腾了,与其指望这里头,她还不如去外头瞧瞧,看有没有什么能捉来或者采来吃的。
姜见黎是头一回来沂东山,对这里并不熟悉,眼下又刚下过一场大雪,她并不怎么敢走远,只在周围转了转,最后在后头一片竹林里发现了一汪水潭,水潭尚未结冰,里头有几尾鱼,她捉了几条,用竹竿穿着提回了熹王的穹庐小院,拿随身带着的匕首料理了,而后在院中生了火,开始烤鱼。
这些年她随翊王游历在外,时常在野外露宿,只是烤几条鱼而已,尚且难不倒她。她将鱼靠得外焦里嫩,一边烤还一边留神屋内的情形。
令人大失所望的是,烤鱼的香气并未勾引得屋内的争吵声停止,她腹中实在饥饿,将就着用了一条鱼,鱼肉虽然被她烤得鲜嫩,但是此处缺少佐料,连最基础的用来调味的盐都没有,吃起来颇为无味。
姜见黎一边吃着手中的鱼,一边想着,等出了这山路过城镇时,她定要将调料包里的调料补充一番。
吃完了手中的鱼,勉强裹了腹,姜见黎又将火熄灭了些,将余下的几条鱼架在余烬上温着,免得屋里的人饿了,鱼却凉了。
做完了这些,姜见黎起身抻了抻胳膊,又瞧了眼日头的高度,决意再过半个时辰,若是屋内的争吵声还是不停,她就去敲门。
数时辰的间隙,姜见黎百无聊赖地俯身握了一把雪,在掌心搓了搓,团成一个球,而后看也不看,随手抛了出去,好巧不巧,砸中了角落处的一只布袋。
那布袋旁边还有好几只一模一样的袋子,这些袋子鼓鼓囊囊,簇新无比,同周围的破败屋舍格格不入,定是熹王与颜太傅来时带来的。
姜见黎顿感好奇,反正眼下无事可做,不若走过去瞧一瞧,她倒要看看,这位从天子之位上退下来的熹王,究竟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宝贝。
打开其中一袋瞧了瞧,姜见黎狐疑地皱起眉,竟是一袋黄豆?
只是一袋黄豆?
她犹自不信,左手五指并入其中搅了搅,握了一把出来仔细端详片刻,还真是黄豆!
再打开另一袋,里头是小麦。
噫,熹王莫不是铁了心要过归农的日子?连粮食都要自己种?
姜见黎回头看了一眼篱笆小院,这巴掌大个地方能种什么?再说,这院子是当年的凤临女皇在沂东山求学之时留下的,已经几十年不曾住人,地里许久无人料理,头一年怕是长不出什么东西,而屋内的熹王以及颜太傅,未必知晓这些庄稼上的事宜。
罢了,反正无事,她权且当一回好人。
翻遍了角落,总算寻出个能翻地的铁耙,姜见黎就用这铁耙将院中的地草草翻了一遍,将覆盖在土上的雪尽数翻压入土中,如此一来,便能养地。
而后又从院外的马车上取来纸笔,为熹王详细地写了几篇种植要义,分别塞入几只装了不同的作物种子的布袋中。
种地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这熹王若想在沂东山中自给自足,怕是得好好下一番功夫,不过这些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了,因为她听见屋中的争吵声已然停止。
“啪”,屋门被大力推开,只见她的养姊,当朝的翊王萧九瑜怒气冲冲地从屋中冲出来,“阿黎,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