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望什么,又不是咱家小孩。”姚铮翻了个白眼,不悦地呛了回去,“就算是个女孩你也过不去。小姑娘更受不了你身上的血腥味。”
“好像你能过去一样。”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吵了起来,九公子皱着眉叹了口气,往旁边挪了一点。
真想弄死他们。九公子在心里想,吵闹的小孩。
忍住。一道女声突兀地响起,半个月后举子进京殿试,有个泓阳虞氏的人,好好把握。
九公子心神一动。
泓阳虞氏……很久没听过了。
泓阳公主的长子按照家法处死,长女寿山郡主出家修行。
他知道的信息仅限于此,当初的事情早已随着滚滚红尘被彻底淹没在黄河里了。
你现在是吴王的第九子姬颂,不要纠结以前的事情了。女声最后一次响起,随后抽离法术,留下空荡荡的回音。
宴会上有一道烤鹿肉,吴王特意给与会众人配发了用竹鞘装着的餐刀餐叉。
公子颂突然动手抽出鞘中的餐刀,又一把刺向自己的手腕。
“你有病啊!”闻到血腥味的姚铮扭头去看,被吓了一跳。
她上过战场杀过人,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扎的狠人。
姚钺动作快,果断起身按住公子颂,顺手拽下姚铮的发带,在公子颂上臂处打了个死结,又撕了一片衣服,三下五除二把伤口也扎紧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听到姚铮喊声的与会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去叫太医。”吴王看了一眼好端端躺在太子妃怀里睡觉的小孩,淡然命令下人。
“不必了。”公子颂极为平静地回绝了。
公子琰蹙眉偏头担忧地看着他,却不敢开口搭话。
吴王皱着眉头与王后对视了一眼,最终由王后打圆场:“也罢,大殿下应对此类事件也是得心应手。子容,你等会儿出去了自己去太医院看一看吧。”
公子颂看着从布料底下钻出来的米粒大小又悄无声息扎回皮肉的黑色虫子,沉默不语。
礼物献完了,事情平息了,但是宴会再也恢复不到方才祥和的气氛了。
每个人心里都隔着一道坎,随时提防宴上再发生此类事件。只是面上笑着跟吴王说着些吉祥话罢了。
姚锐把姚钺送的玉如意递到太子手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压着声音对姬开说:“九里香说,最近民间又有女孩失踪。”
“你觉得和老九有关系?”姬开和他脑袋挨在一起,斜眼看着公子颂。
姚锐点点头。
现在的公子颂——和去年初见时几乎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
主要还是气质变了,从前那股忧郁柔和的气质忽然变成了阴郁狠厉,很难让人不察觉。
“之前那个墓穴都捣毁了……还能藏哪?算了,先不管他。”姬开仍然看着公子颂,低声说,“先解决了刘政通。上次拐卖妇女让他跑了,这回倒卖关节他可跑不了。”
姚锐点点头,从竹鞘中取出餐刀,切了一点鹿肉吃。
姬开举着杯子站起来,向吴王行礼:“父王,儿臣听闻若得有大福大运之人赐名,孩子也能沾染福气,一生顺遂。今日二殿下恰好莅临与宴,不知殿下能否赏脸?”
姚锐放下筷子,抬起头埋怨地看向他。
什么应谶而生,天垂紫气的传言在座各位都听说过,而姚锐的运气确实一向不错,故而吴王、王后、太子、太子妃都满怀期待地看向他。
“……”姚锐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到姚钺和姚铮身上。
这两人埋头吃着碗里的饭,根本指望不上。
于是他站起来,尽量温柔地说道:“今日正值花朝,二月当值花卉为杏花。孩子……便叫‘春客’好了。”
杏花又名小桃、福花、孟春客。这孩子确实福泽不浅。
“多谢殿下赐名。”吴王和太子站起来向姚锐行了一礼。
姬开看着姚锐坐下,便又笑着提议:“父王,名字有了,何时能把名字写在族谱上?”
吴王早知姬开打的什么算盘,无奈地摆摆手:“既是殿下赐的名,自然明日就要献太牢祭宗庙开族谱。”
小孩子上族谱时间活,吴国宗室子弟上族谱一般是满月宴后。
但马上便要殿试,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监考权会落在姬开头上,他实在等不及。
姬开笑着落座,随后压着声音好奇地问姚锐:“大殿下什么时候打的金锁?”
姚铮把亲爹赐的瓶子转手送了人,姚锐找了只玉如意,姚钺则不知道从哪弄了个黄金锁。
平时也没怎么见过姚锐出门,打一只金锁更是耗时耗力。何况那只锁足有成人手掌大小。
“你也想要啊?”姚锐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了,那是他以前戴过的。小孩上午出生的,晚上就办宴,除了这个哪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以前戴过的在长安放着。”
这又不是他家小孩,哪会在乎他什么时候出生,更遑论提前准备贺礼。
他一直带着的那枚观音天佑节后碎的跟蜘蛛网一样,就算是临时交给姚钺充数也不够格。
姬开忙不迭摇摇头,旋即又问:“好奇罢了。我听说八贤王有一只融了单于金冠做成的锁,真的假的?”
“真的。”姚锐叹了口气。
八贤王被匈奴俘虏时,现在的陛下、当年的九皇子才十二岁。
先帝派兵营救数次一无所获,直到九皇子花了两年一路打到北海边,想方设法给他带了密报。
而那只王冠融成的金锁其实是贤王回朝时带给姚锐的贺礼——姚锐在北海之畔出生,贤王竟笼统的与他人一样将他的心疾归根于了塞外风雪。
可若非塞外风雪掩盖了他前三年人生,大约在帐暖灯香的产房中第一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生命就该走向结束了。
而那只金锁现在还被放在东宫里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