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开不知道姚锐听进去了多少,反正后者最近一有空就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搞得姬开极不舒服。
买烟花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姬开还有别的事要与姚锐找个僻静地方单独说。
姚铮在府上难免听到些什么,照着她那个性子,传到帝后二人耳中就不好了。
“殿下,昨日朝会,富龄要求把长沙侯请回汉昌。”姬开有些紧张地看着姚锐,很是忐忑他的决定。
吏部侍郎富龄原本是拥立十公子的,十公子的势力一倒,竟马上从宗室里找了个侯爷。
长沙侯是吴王同父同母的兄弟,今年刚满十七岁。
要是别的什么宗室,或是谁从哪找的遗孤,姬开自己就解决掉了。偏偏富龄找了个名正言顺血统纯正的,姬开没法偷偷做掉他。
把长沙侯请回汉昌,下一步做什么,不言而喻。
吴王把他痛骂了一顿,但好像真的思索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有点难办。”姚锐有些犯难地撩了撩尚未束起的散在肩头的青丝。
他忽而转身,四处搜寻着什么,眨眼间苦木和甘遂就落到了他们面前。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甘遂笑着习惯性地询问,露出一颗虎牙。
姚锐略微忖度一下,说道:“苦木,稍晚些日子跟我去长沙,会一会长沙侯。甘遂,你这几日看看富龄与长沙侯有没有书信往来。有就拦下来摹写一份,没有就伪造一份。”
“我们时间不多。”姚锐心里形成一个计划,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根发带,顺手挽起长发,说道,“正月末吴王定要到长安觐见的。”
吴王觐见,若是太子监国,这个时候出个什么乱子,太子允的形象定然会大打折扣——不说在吴王心里什么形象,光是在大臣眼里就能输个底掉。
至于吴国怎么样……吴国怎么样跟他没什么关系。
长沙侯虽说是个小屁孩,但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应当多少知道些,至少能拿到一些足够动摇许之臣根基的东西。
“今年觐见太子大概是去不成喽——”姬开拉着他走到闹市上,故意拉了个长腔,“谁不知道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啊。太子妃将要临盆,太子定然是哪也不肯去的——”
许多路人纷纷侧目看向他,姬开随便搭了个大娘的茬:“大娘,你买这茶果子是哪家的啊?附近的陶湘堂吗?”
那大妈戒备地拿手帕盖住篮子,点了点头。
姬开微微笑了下,薄唇微启,说出一串话来:
“我听说往年觐见都是那家做大王贡上朝的茶点,韩皇后很爱吃不是?每年觐见前一个月都不准咱们小民去买了,今天最后一天吧。”
“可惜今年他们得亏本了。这玩意本就放不长久,太子又不去觐见。以前不都是太子来取果子吗?大王什么时候选过这家店?
说实话哪家店的果子都一样,韩皇后是江南人,就喜欢这些漂亮茶点。”
那圆脸微胖的大娘渐渐放下戒心,只是满脸怀疑地问:“小伙子,你刚才说太子不去觐见,真的假的?”
姬开一拍手一跺脚,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阳王姬认识吧?我妹本先在她手底下,去年受了伤,大王垂怜,让她在东宫做丫鬟,换的我们一家衣食无忧——”
大娘几乎是惊叹般地摸了摸姬开的袖子,一边瞠目结舌地说:“多好的料子……太子要是不去,咱们国家不失礼吗?圣上不会责罚?”
“圣上和大王什么交情,大家都知道。陛下能计较这点小事?”
姬开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者,太子妃马上临盆了,他不陪着,出了什么岔子,让余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真是唏嘘呢。”
“啧啧,还一国太子呢,大小王都分不清。”
“那不然现在到处都在闹换太子呢。”
……
两人旁若无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姚锐无聊地摸了摸自己垂下来的发尾,有些后悔没把猫带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大娘从篮子里拿出来两个茶果子递给姬开:“小公子,我瞧着你有缘,这两个果子送给你……这是你兄弟吗?”
姬开毫不客气地接过果子,随手分给姚锐一个,说道:“夫人这说的什么话。咱俩这叫忘年交。我跟你推心置腹才说的这些东西,您可不要到处乱传啊。”
那大娘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放心吧,我可不是那些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我儿子还在家里等呢,先走了啊。”
姬开目送着那大娘走到前面不远处,与一个摊主交谈起来,方才笑着对姚锐说:“这回太子允绝对走不了了。不知二殿下想到了什么招数?”
那大娘是远近闻名的大嘴巴,天天从姬开门口过,同福早就认住她了,每天晚上睡前总抱怨两句:
“公子啊,咱家门口那个圆脸眯缝眼的女人,每天讲的事儿都不重样,声音还死大,我都怕她吵着二殿下!您真不管管这种乱传谣言的长舌妇?”
姬开觉得这人是个碎嘴子,让人打听了她的风评,又让同福蹲了几天,摸清楚了她活动的时间,今天特意卡着时间跟她说话——平日都绕着她走的。
“不及你高明。”姚锐叹息道,“所谓三人成虎,假假真真,谣言传到最后,往往假的都会成真。”
太子允不觐见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就算到时候太子允想去,吴王也会因为民意,强编出个理由,把他留在汉昌。
“他本来就不喜欢觐见,正巧就坡下驴呢。”姬开微笑着,揽着姚锐的腰肢,往一边的烟火铺上走去,“我们买些烟花,晚上回去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