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齐国为质时也会和姚钺、姚铮互相甩锅,然后一起挨骂。
他压着声音让同福收拾物件:“同福,把三年前陈致舜送的那支玉管紫毫笔一起收起来,送给大哥算了……”
同福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始收拾东西。姚钺和姚铮走时从府里顺走了不少好东西,包括姬开很宝贝的一对儿汝窑天青鹅颈瓶。
剩下的一部分几乎都是二皇子从朱园顺过来的好东西了。要给大公子送那支笔,可以说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送这支笔的陈致舜也是阖闾城陈氏出身,是坚定的太子党,恪守那套“立子以嫡不以长,立嫡以长不以贤”的陈旧理论,送姬开的这根笔其实暗藏玄机——中空的笔管里藏着伪造的关节。
就等着什么时候撕破脸了拿这玩意把他连着政敌一起拉下水呢。
姬开伸手拉开房门,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门前整整齐齐摆着两大篮子鸡蛋。
“谁放的鸡蛋?拿走拿走。”姬开蹙眉吩咐婢女把挡路的鸡蛋拎走。
送餐的婢女手里精美的托盘上放着一整碗鸡蛋羹,配着三颗剥开的白嫩的鸡蛋。
“哪个厨子做的饭?!”姬开看见餐食有些生气了,“鸡蛋十文钱一个,一早上就花了几百文钱,想干什么呢!”
婢女仍是举着托盘,只是垂下头,微蹲行礼:“皇后殿下要求为二殿下添几个鸡蛋补补。”
“那给他自己做就是了。下不为例。”姬开摆摆手,表示此事就此揭过,“我今早有事,你端下去自己吃了算了。”
说着他便抬脚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便见院子中央摆了五六个大篮子,全是鸡蛋。
估摸着又是好几两银子。
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再不出门,韩皇后就要来探视姚锐了,要是姚钺和姚铮也跟过来找茬就不好了。
她昨晚应当是带着儿女住在王宫的,只是姚锐身子不好,再奔波怕出些岔子,否则连着床榻都要搬到条件更好的王宫里去。
“这些东西摆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再说!”姬开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对着鸡蛋发作,只好闷闷不乐地往门口走。
还没出门就撞上了太监。
太监穿着黄御衣,两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三公子,可否方便告诉老奴二殿下的房间在哪?”
衣服齐国样式,帽子齐国样式,脸也是齐国样式,怀里还抱着黄纸,怎么看怎么像是来传圣旨的。
“公公莅临寒舍,实在有失远迎。”姬开脸上扬起笑靥,笑着恭维两句,“这个时辰,二殿下还在休息。您稍作等待——”
“诶不用不用,”太监也赔着笑,躬身行礼,“奴婢只是受了陛下旨意,来说句话便走。烦请三公子转告二殿下:郦大人在贵国大理寺等着他呢。”
姬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又悻悻闭上,看着那太监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车轮辘辘,连尘烟都没卷起。
他稍稍思忖一下,随后让同福把打包好的东西放了回去,只留下那支笔:“这支笔送给老九去,就说……二殿下给的。”
同福应了一声便要出门去,接着便撞上了韩皇后。
他行礼致歉后便小步又跑了。
韩皇后自己来的,带着她的两个侍卫——望江南和天南星。
望江南身段犹如绫锦,柔韧有力,脸庞倒不是很出众;天南星则是面容清丽天然,身材倒是中人之姿。
韩皇后目送同福跑出一段距离,惊讶地挑起眉毛:“哟,跑这么急作甚。”
她没多好奇一个太监出去干什么,回首看见鸡蛋,更是惊诧:“这么多鸡蛋放在这儿干什么呢,还不收起来?不要的话可不是白瞎了我的银子?”
姬开闻言更是惊奇,整张脸上写满了震愕,他上前两步,没顾得上行礼,便开口问道:“殿下,这是您买来的?”
“嗯。”韩皇后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抬眼承认了,“长安的鸡蛋五两银一枚,你们这儿才卖十文。依着咱们两家的交情,我便也不送什么金银了。
昨晚上费了好大劲才搬了过来呢,特意在你放门口也放了一些,上头也放了字条呢,你没看到?”
“……看到了。多谢殿下美意。”姬开喉结滚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开了口,“……您大约被左藏库骗了。鸡蛋虽说金贵,怎么也不至于五两银一枚的。”
韩皇后似乎才想到这一茬,眼中迅速闪过豁然开朗的顿悟与瞬间的懊悔与恼怒,最终她也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回去扒了他们的皮!”
“现下已经快辰时了,瑞瑞还没起吗?睡太久也不好的。”
她有些羞恼地转了话题,良久才又撂下一句:“这些东西你收着便罢,我去叫他起床。”
她快步往姚锐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望江南和天南星相视一笑,最终天南星轻咳一声,笑着解释:“三公子见谅,殿下从小便是金尊玉贵地长大,许多东西不懂,还请见谅——几位殿下都是如此。”
一把极为清美的嗓音,好似玉裂凤鸣。
她们笑着跟着韩皇后走了。
姬开叹了口气。